我停在樓梯門後一直聽著Fiona 的話，臉頰越來越燙，連耳朵都熱了起來。心裡一邊慌亂地想著「這也太誇張了吧」，一邊卻忍不住感到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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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受不了再聽下去，我深吸一口氣，迅速趕緊邁開腳步跑下樓梯，匆匆回到辦公室，決定把自己埋進電腦前，試圖用工作平復那抹還沒散去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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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坐下，就知道我這「高明」的決定完全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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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入系統後，一點開電子郵箱，屏幕上立刻跳出 156 封未讀電郵。我盯著這個數字，腦子一時短路，心想不才是上週五放了一天補假，怎麼就囤積了這麼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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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下，我開始機械式地點著滑鼠，把把那些群發通知和不重要的郵件一一刪掉。滑到一半，眼角忽然瞥見一封標題上熟悉卻快被我遺忘的郵件：《誠邀閣下出席學系簡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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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像是從時間的縫隙裡跳出來，猛地勾起了我幾乎要藏起來的記憶——上個月，母校藥劑系發來邀請，希望我能回去分享職場心得，給今年剛畢業的學生們上一場簡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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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頓手，盯著郵件看了幾秒，思緒忍不住翻湧：要回去母校嗎？有趣的是，當年自己求學時，從來沒想到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而現在… 又真的有什麼值得分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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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i，」Tiffany 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把我從思緒中拉回現實。我猛然抬頭，對上她略帶催促的眼神，「上星期說好的6月報表做好了嗎？明天我們科的管理層會議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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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快好了。」我愣了一下，趕緊切換視窗，手忙腳亂地翻找系統裡的文件夾。「抱歉，這只是多放了一天的週末，要做的事情就已經開始堆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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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ffany 挑了挑眉，雙手環胸：「我可不管，今天下班前一定要交上來啊，不然你可就要陪我一起加班了。」她的語氣半是打趣，卻又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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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我一定搞定！」我擠出一個笑容，心裡卻默默歎了口氣。果然，現實還是比思緒翻湧來得更有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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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ffany 在職位上算是我的主管，但其實也是我在這家醫院為數不多的同期。當年我們一起入職時，她還是個天天抱怨值為何藥劑師也要值夜班的新人。現在，她卻已經在管理層中站穩腳跟，而且做事雷厲風行，是科室裡公認的「鐵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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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偶爾，她也會露出一點對舊同期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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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搞得定嗎？」她又補了一句，語氣稍稍柔和些，「要不忙完這個報表，今晚下班後一起喝杯咖啡吧？正好還有些新的工作安排要和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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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我再硬擠出一個笑容，指了指電腦屏幕，「你放心，報表不會耽誤的，咖啡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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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ffany 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往其他辦公桌走去。我看著她的背影，卻忍不住苦笑一聲：新的工作安排？舊的還沒消化完，又來新任務，她這如意算盤打得還真是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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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著眼前的電腦，手指在鍵盤上停了一下，心裡暗暗嘀咕：我這邊拼命努力趕工，還得擠出笑臉迎人。我那少得可憐的工資，可沒有包賣笑這項服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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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電腦螢幕上的視窗，總感覺這會是一場硬仗。我隨手撥了一通電話通知Ana：「我下午可能沒辦法回病房了，有緊急的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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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後，我走向休息室，泡了一杯熱茶。茶香氤氳而上，我深吸了一口氣，希望能用這溫熱的茶香為自己加油打氣，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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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我拉開抽屜，取出耳機戴上，將世界隔絕在外，一副「誰也別來打擾我」的模樣，以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報表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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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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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放下電話，我順手告訴身旁正為病人記錄病情的高醫師：「Arti 剛打來，說下午不回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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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是怎麼回事？她有說原因嗎？」他手霎時停了下來，抬頭看著我，臉上寫滿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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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病房的工作基本都完成了，出院藥單和藥物諮詢也都處理好了。」我無奈卻又有條不紊地解釋道，「看樣子，是在藥房那邊被一堆文件工作給纏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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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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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嗶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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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短促又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我的心猛地一緊，幾乎本能地抬頭查看系統：有護士拉響了病危警報！是19號床位——今天剛開始服用新藥的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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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余先生！」我脫口而出，迅速拉上護士站旁的急救推車，轉身向病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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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高醫師反應極快，早已放下手頭上的工作，毫不猶豫地跟著我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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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向病床的途中，無數的假設在腦海中飛速閃過：是過敏反應？還是藥物副作用？或是病情突發惡化？怎麼偏偏挑在Arti 不在病房的時候發生？儘管思緒紛亂，我的雙手卻迅速且條理分明地準備好應急操作所需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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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病床前，我一把拉開簾幕，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心一沉——余先生面色蒼白如紙，額頭滿是冷汗，呼吸急促且無力，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抖動，嘴角還帶著白沫。儀器顯示心率異常飆升，血壓已經降到危險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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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先生，聽得到我嗎？」我快速上前，一邊輕搖他的肩膀，一邊呼喚他，但他口吐白沫，完全無法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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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癲癇發作，很可能與腫瘤惡化有關！」高醫師冷靜地分析，「目前要確保呼吸道暢通，立即準備靜脈路徑！通知急診支援！」他的指令簡潔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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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護士們迅速行動，熟練而機械地一邊打開急救推車把工具拿出來，一邊固定病人臉上的氧氣面罩。才剛完成維持呼吸道的操作，身後的小護士已經給我遞上了準備好的Lorazep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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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壓仍在下降，85/50，血氧水平亦卡在85%！」護士緊張地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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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推兩毫克的Lorazepam，控制癲癇！」高醫師果斷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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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穩住心神，迅速抽取藥劑，將針頭精準地刺入剛做好的靜脈路徑，緩緩推入藥物。不到幾秒，余先生的抽搐逐漸減弱，呼吸也慢慢平穩，心率亦恢復回到安全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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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繼續監測他的生命體徵，並補液穩定血壓。」高醫師鬆了一口氣，低聲叮囑床邊的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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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退後一步，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卻感覺汗水已經濕透額頭。看著余先生的情況穩定下來，我默默地舒了口氣，卻又明白，這場硬仗，才剛剛打響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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