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誠國中有個死黨,那個年代正是灌籃高手風靡的時候,國中還是能力分班。他是籃球校隊之一,成績也不錯,是A段班的學生。
但後來,他的家庭發生了一些變故,讓他開始有點改變。家庭變故後的他,染著一頭張揚的金髮,抽菸、翹課樣樣來,成績也是一落千丈,不過那時候的社會風氣還沒那麼開放,性方面的事他倒是沒碰過。
有一次他翹課後,正要去便利商店買菸,看到另一個翹課團體「有點面熟」的短髮太妹。
她的短髮清爽俐落,面容清秀,身材纖細。或許不能稱得上是絕代佳人,但那雙靈動的眼眸卻格外動人,在當時的年紀裡,絕對算是個可愛亮麗的女孩。
那天,她獨自蹲坐在便利商店外的一角,靜靜低著頭。阿誠本想直接走過,卻注意到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兩人其實並不熟識,但看她這樣子實在不忍,便遞了根菸過去。她愣了下,默默收起,兩人這才有了第一次交談。
原來她爸爸剛過世,她正要回家處理後事,途中情緒崩潰,才躲在這裡哭泣。阿誠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陪她走回家,兩人雖然比肩而行,但是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語。到了她的家門口,才發現家裡還有位臥病的奶奶。後來才知道,奶奶是她僅剩的親人,病情還不斷惡化。
之後,不論翹課或其他時間,阿誠都沒再遇見她。直到學校因人數不足而合班課後輔導,兩人才又相遇。
她還是那頭俐落短髮,清秀臉龐,雖然多了副眼鏡,卻遮不住她那靈動的雙眸。她看到阿誠,丟來張紙條,上面畫著鬼臉,寫著「謝謝」。
阿誠覺得她好煩,根本不想理她。但她又丟了張紙條過來,上面畫著塗鴉。她畫了隻貓,我以為是兔子,就畫了隻烏龜跟兔子賽跑。從此——我叫她「阿喵」,她叫我「龜龜」。我故意生氣不理她,她就改叫我「小青蛙」,還說青蛙比烏龜可愛多了。
慢慢地,我開始期待輔導課的時光。我們開始為彼此帶飲料,我知道阿喵只喝無糖多多綠。而她也總是記得小青蛙愛喝奶茶,而且是正常甜,她還會笑說跟她一樣甜。
通常我都是沒帶課本,整節課發呆。她會寫紙條叫我過去坐她旁邊。一開始還有點彆扭,但慢慢地,我們就自然地坐在一起,看著同一本課本。她偶爾會指著課本輕聲講解,而我總是不經意地注意到她低頭時落在耳邊的髮絲。
雖然坐在一起,我們還是愛用紙條塗鴉,寫些天馬行空的話。有時我會約她出去玩,但她總說快期末考了,因此婉拒。我從她的字跡、塗鴉看到歉意,那時卻不懂她的決心。
後來,我們打了賭,比賽期末考的成績。我跟她說我喜歡長髮,如果我贏了,阿喵就把頭髮留長;她贏了,我就把頭髮染回黑色。考完試後,輔導課也結束了,我履行承諾把頭髮染回來。只是我們再也沒見過面。
不知過了多久,時光像凝固了一般。有次在訓導處外,遇到留著長髮的阿喵,我一時沒認出來,還是她主動打招呼。我能明顯感覺到她的雀躍,她那靈動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說著:「小青蛙,你第一志願填哪裡?你要不要去北部讀書?」
我愣住了,嘴角微微上揚,卻始終說不出答案。耳邊的上課鐘聲沒有給我們多餘的時間。老師已經開始趕人回教室——後來聽說,她考上了北部不錯的女校。
阿誠為她高興,卻又感到些許遺憾,這段邂逅,終究沒有一個明確的句點。他常問我,阿喵的長髮,是不是為他留的?為什麼要問他要不要去北部讀書?
每次看著他的疑惑我總是淡淡的微笑回應,這次我輕聲說著:「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而他聽完,只是靜靜地笑了,眼裡有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也許在那個青春懵懂的年紀,有些感情就該這樣,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成為永恆的遺憾,還有也別問阿誠是不是就是他朋友,或者,我是不是阿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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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角會有混亂是故意為之,「阿誠」跟「我」的切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