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便看見在一棟矮房前佇立著一個人影,房內照射出來的微弱黃光替那道人影點亮輪廓,隨著越發靠近,凄沐藤認出了那是許多年沒見的奶奶。年過七十的老人家看上去身體還是挺健朗,沒有佝僂著背,反而挺直了身子一面探頭張望四周,在那張慈祥的臉龐扭過頭與迎面而來的少年四目相接時,微笑自然而然地推滿整張臉。
「小沐!你總算是來了。」奶奶朝著凄沐騰的方向跨大腳步,張開雙臂歡迎他。
與熱情的奶奶相比,少年顯得有些害羞,上次回來鄉下見面時他才不過剛升上高中,現在雖然長了身高但個性反而變得羞澀,但畢竟是家人,凄沐藤很快地便擺脫許久不見所造成的尷尬,與奶奶相互擁抱。雖然還有點不熟悉和家人這樣親暱,但健談的奶奶沒有戳破他的窘態,一邊拉著他進屋一邊侃侃而談。
「就把這裡當作自己家,一路過來肯定餓了吧?奶奶有準備晚餐,給你熱來吃。」
雖然在火車上有把從家裡帶的麵包啃得一乾二淨,但在看見方才偷窺其他人家而覺得羨慕的溫熱飯菜擺在桌前時,凄沐藤再一次留下口水,肚子也發出飢餓的咕嚕聲,彷彿是剛才不爭氣抗議的延續。他抬頭看看對著他笑的奶奶,在對方用下巴示意他趕緊後,終於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將香氣四溢的傳統佳餚放入嘴裡。
香甜的炒高麗菜、滑嫩的蔥蛋、燉煮的相當透徹的滷肉……,每一口都讓他驚於奶奶的手藝。因為父親的工作早出晚歸,長期三餐都是外食的他能吃到充滿鍋氣的手作家常菜是非常難得的,想到接下來的日子都能品嚐到如此美味的菜餚,凄沐藤心裡很是感激,但顯然還有點羞澀,只低聲說了一句:「真好吃。」
「好吃就好,小沐喜歡就好。」奶奶看著孫子埋頭吃飯的畫面,一雙漂亮的鳳眼瞇成兩彎新月,「想吃什麼,奶奶都做給你吃。」
少年覺得難為情,於是僅應了個單音節,手上的筷子和嘴巴沒有停過。
隔日,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斜射進屋裡,自然的喚醒熟睡中的人。凄沐藤揉揉惺忪睡眼,在打著地舖的被窩中起身,翻開手機便看到螢幕顯示著清晨六點五十分。
這自然醒真早。他心唸,卻覺得全身充滿了精神,絲毫沒有因為早起而面露困意,而當他走出房間來到連接著客廳的廚房,發現有人比他更早,已經在灶爐上忙東忙西。
「唉呀!小沐你起床了?」奶奶聽到動靜回頭,看到少年從門框旁探出一顆頭,「是我把你吵醒的嗎?」
凄沐藤趕緊搖頭擺手,說話還是有些結巴,「沒、沒有,是我自己醒來的!」其實是一向規律作息的他早已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升上大學後平日不必每天七點半前到學校,但已經成了習慣,生理時鐘往往會在同樣的時間將他喚醒,他便會在上課前讀點小說,也漸漸培養起閱讀的興趣。
「那就好。」老人家微笑,輕輕地說了一聲早安。這讓凄沐藤有些愣住,遲了片刻才回道早安。
兩人坐進餐桌裡吃著熱騰騰的稀飯配肉鬆,沒有任何調味的白粥搭上鹹香的肉鬆還有菜瓜,竟是如此美味。奶奶看著自家孫子吃得和昨天一樣津津有味,忍不住揚起嘴角。
她開始滔滔不絕這附近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因為鄰近山崖邊所以擁有從山頭自然湧現的溪流,務農的人家便是自那條溪取用日常所需的水源,雖然離車站僅需步行二十分鐘左右但這個小鎮居住的幾乎都是年長者,家裡有小孩的不是搬去城市不然就是在逢年過節時才會返鄉,也有少數選擇讓孩子在當地上學的家庭,通常都是三代甚至是四代同堂,距離車站偏熱鬧的地區設有公立學校和圖書館,因此生活機能並不偏僻和落後,反而像是連接現代與古早味的一個小鎮。
凄沐藤聽到有圖書館時,淺色的眼眸都亮了起來,雖然探索大自然也是他來到這裡後的一個目標,但愛閱讀如成癮的他還是喜歡被書本包圍的感覺。吃完早餐後,他主動提出要幫忙洗碗,沁涼的水流過雙手,搓著泡泡,他開始想著等等要去哪兒替這個冒險故事展開第一個目的地。
「奶奶,那我出門了。」
「要是迷路了隨時打給我。」奶奶對著在門口穿鞋的凄沐藤說道,並咯咯笑著,「雖然年輕人們都有手機,但是當地嚮導絕對不會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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