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或明或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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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官對皇帝總有一刻板印象：清心寡慾，就是勤政愛民的聖王；縱情聲色，就是荒淫無道的昏君。所以腐儒總是勸君王少近男色女色，多讀聖賢書，稱之為「克己復禮」。然而，本名凱莎的九重天帝國的神功女皇一反所謂先王聖人的形象：她不是男人，卻也不是女人，而且比男人和女人都更好色；她既博覽群書，又後宮三千，早上日理萬機，晚上酒池肉林。在兩班與白丁眼中，她是個凶殘的暴君；在中人與常民眼中，她卻是個公正的明君。
九重星的地理分成九重天與九幽地。九重天共有五道三十四郡。道按東南西北中，分成青天道、丹天道、素天道、玄天道和大羅三清道。除大羅三清道只有四郡外，其餘四道各有八郡；每道的八郡又可以按與京師距離分成內外各四郡，內郡皆是海島，外郡皆是內陸高原盆地；而內外郡中間的地方，就是九幽地的所謂「上八縣」，皆為低地：東邊是沼澤，南邊是雨林，西邊是草原，北邊是森林。而在外郡之外，就是九幽地的「中八縣」，生活條件更苛剋：東邊是雪山和火山，南邊是草原和雨林，西邊是沙漠和草原，北邊是冰天雪地。而與中八縣隔海相望，再遠的就是「外八縣」，生活更加嚴苛，要不是極寒極熱，就是極乾極濕。
位處九重星正中的三清道，是一海島，分別向北、東南和西南伸出三個如陽具形狀的，皆長達一千公里；北邊稱為上清郡，東南稱為太清郡，西南稱為玉清郡。三個半島的末端都是河口，而這三條河皆源於島中央的玉京山或稱大羅山的火山湖裡。玉京山連同沿海的區域為大羅道，直屬帝國首都的玉京；玉京位處玉京山，沿火山湖而建。只有考試成續優異者才可入住。
根據史書《上書》所載，幾千年前地球人到此星殖民之際，發現星球中央的的海島以及四方的高地是沃野千里、通都大邑、氣候怡人，然而其餘四方的平原與卻都是不毛之地、窮鄉僻壤、瘴癘殺人。於是先王聖人就設立「科舉制」的資源分配制度：考試成績愈高，證書愈多，所獲得的資源就愈多，亦能居住更好的地方，而初級考試不及格甚至拒絕考試的就只能住在荒野。久而久之，九重星就形成階級：長期在科舉制下壟斷資源的貴族（分皇族及華族，華族又細分公、候、伯、子、男爵），然後是士庶（分士族和平民），而科舉不及格、最無學識的白丁（相當於奴隸）。只有常民或以上資格的人才能入住九重天，故白丁只能居住在九幽地，多數也沒有工作的資格和身份，朝不保夕，於是只能在九幽地掙扎求存。雖說科舉制是公平競爭，但由於考試作弊以及教育資源不均，貴族後代長期在科舉制佔上風，而且制度重理輕文，並不公正；直至神功天皇即位改革科舉，才出現改變，將科舉學科多元化，百工平等，用人惟才，令階級得以流動。然而神功天皇的改制因侵犯了不少貴族的利益，因而樹敵甚眾；即使玉京山紫微宮守衛森嚴，有時也難防刺客。
凱莎在宮中的酒池肉林並非她一人獨享，而是與她的竉臣同樂的怡紅院。凱莎的寵臣多數與她一樣都是雙性者。
凱莎之下的羽林軍由三清親王統率：天寶王周瑾瑜，靈寶王森蘭子，以及神寶王高蘭陵。蘭陵勇武而無禮，蘭子忠誠而固執，瑾瑜機智而奸詐。三人都是黑髮的雙性美女，惟獨凱莎是金髮唇眼。可能是由於漢文為科舉必修科之故，白人在官場中較為少見，文武百官多為亞裔，這更顯得凱莎出類拔萃。
四人每星期也會在宮中的酒池肉林裡玉帛相見，而凱莎總會安排一群俊男美女與變性者來侍寢。這晚四人又在牛奶浴池聚首一堂。
「這次那些敗家仔貴族又在背後說了甚麼？」凱莎漫不經心的問，雙手安撫左右的兩位妓女的酥胸。
瑾瑜說：「他們不滿陛下的審美眼光，說陛下干涉娛樂，旨在操控思想，更以術數造謠指陛下為亡國之君，近日九幽地的颱風和地震以及白丁逆賊搶掠之事，正是亡國之兆⋯⋯」
蘭子大怒，嚇了左右的美少年，大罵：「大膽二世祖，竟敢鬧我陛下，我要將他們先殺後姦⋯⋯不，先姦後殺！」
凱莎說：「你冷靜點好不好？你以為朕殺人殺得少嗎？凡事要循序漸進啊！」又說：「話雖如此，九幽地二十四縣的天災與叛亂確係事實，而且已經波及九重天三十六郡。」
蘭陵粗魯的推開妓女，靠近凱莎，說：「陛下，是鳩旦啦，幽地的賤民死多少也沒關係啦！至於亂黨，只要陛下一聲令下，我就帶千軍萬馬出去把那群仆街殺過片甲不留⋯⋯」
凱莎卻說：「白丁雖賤而罪不至死，其童子只要有心求學，仍可學而優則仕。別忘記你我本來的出身。」
蘭陵大笑，說：「出身？陛下，我祖上十代是親王啊，世家好撚顯赫的啊⋯⋯」
凱莉說：「難道你忘記了你祖先早已被貶平民，是朕重新封你做親王嗎，柒頭！」
瑾瑜見凱莎不悅，就勸說二人：「蘭子、蘭陵，你們去那邊的溫泉玩吧，你看那些侍衛跟藝妓們大混戰多興高采烈。」又叫左右的男妓與妓女暫時退下。於是蘭子和蘭陵便動身離去，而凱莎和瑾瑜則出浴，坐在沙灘椅上。
凱莎說：「這兩個沒頭沒腦的傢伙到底是怎樣考取功名的？」
瑾瑜說：「陛下息怒，權謀之事，有我獻計即可。」
凱莎說：「既然如此，我問你：目前朕的心腹大患，到底是白丁逆賊，還是兩班內奸？」
瑾瑜本想說是貴族，卻遲疑了一會，望一下凱莎的眼神，就說：「是⋯⋯逆賊對吧？畢竟逆賊的領袖是⋯⋯陛下的親妹緩寧。」
沒料到凱莎卻一面嚴肅，站起來直斥：「你怎麼故意答錯？」
瑾瑜暗吃一驚，說：「陛下⋯⋯何出此言？」
「你我相識二十多年，朕當然知道你所思所想。你怕朕忌才，怕你看穿朕的心意就會被朕責罰，所以咋傻扮懵，明知朕憂心貴族，卻要說朕憂心白丁。你知道嗎？朕從不忌才，但討厭虛偽。」
瑾瑜起來，向凱莎鞠躬說：「臣罪該萬死。」
「算了，言歸正傳。雖然廢帝被擒，但四大郡王對朕口服心不服，懷有異心。所以，朕要盡快與緩寧取得聯絡。」
瑾瑜聽見，即想起兒時凱莎與緩寧出相入對的景象，就心生妒忌，便說：「陛下，臣可否進諫一席話？」
「說吧。」
「陛下勿用私情而耽誤國事。雖則緩寧係陛下親妹，但此人係白丁，當日毁壞試場，如今更自立為蘇醒地皇，宣揚所謂的蘇醒主義，公然反對科舉，起兵造反，論罪當誅⋯⋯」
「夠了！」凱莎打斷瑾瑜，說：「這與親情無關，你還不明白嗎？」
瑾瑜低頭，說：「臣愚鈍無知，不明上意，今告退自省⋯⋯」
可是正當瑾瑜要轉身離去時，卻被凱莎緊捉住手。
「陛下你想做甚麼⋯⋯啊！」凱莎忽然緊抱瑾瑜，把她壓在沙灘椅上親吻；瑾瑜雖然驚愕，卻沒反抗，很快就張開雙腿，迎合凱莎。
凱莎問：「難道你到時今日還不明白朕對你們三個的愛意嗎？」
瑾瑜說：「我⋯⋯我不明白。請⋯⋯陛下以行動證明。」
「朕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然而正當二人慾火焚身之際，溫泉那邊的吵鬧聲即打斷了二人。
「仆你個街，做男妓做得你那麼臭串？給我配合一點！」蘭陵捉住一個筋肉美少年的脖子大罵；那少年拼命掙扎，又遮掩自己的陽物，因而觸怒蘭子和蘭陵，亦被其餘一眾侍衛怒目而視。凱莎便叫蘭子和蘭陵把他帶過來。
凱莎問：「你們吵甚麼？」
蘭子說：「陛下，這傢伙真不給面子，連親一下都不可以！」
凱莎便問那少年：「何名何姓？」
「陛下，在下龍陽，為持有一等妓籍。」
「妓籍有九等，以一等最高⋯⋯那麼，朕應叫你龍陽君吧。龍陽君，你應有職業道德吧？今晚安排你入宮，就是要讓君臣享魚水之歡，你怎麼反而要掃大家的雅興了？」
「我身為一等男妓，是逢旨來侍奉陛下，而非來服侍這群莽夫。」
蘭陵說：「屌你老母你說誰是莽夫？」
凱莎說：「你住口！」又對龍陽說：「龍陽君，你誤解朕意了，朕命你現在服侍每一位禁軍侍衛。」
「草民恕難從命。」
凱莎詫異：「吓？」
龍陽說：「草民從來只是一對一，不習慣多人，否則有勃起困難。草民只願事奉陛下。」
蘭子說：「大膽！你給我適可而止。」
凱莎卻不發一現，一手撥開龍陽的手，見胯下的龐然巨物，又見其俊美，眼神略帶殺氣，就說：「好，你跟我進去廂房，給朕按摩，其餘人等不得干擾。」
瑾瑜說：「可⋯⋯可是⋯⋯」
然而瑾瑜馬上從凱莎的眼神看出她的意思，就住口了，恭敬從命，叫眾人散去。於是凱莎與龍陽即進入一廂房。凱莎擁抱龍陽，伸出舌頭，手輕撫龍陽下體，問：「你想攻還是受？」
龍陽卻板着面孔的說：「讓我先為陛下按背吧。」
於是凱莎俯臥在床上，龍陽就開始為凱莎按背。凱莎說：「看來你也挺專業呢。你按摩證書是幾等？」
「陛下，也是一等。」
「一等？你按得不是不好，可是太大力了，難道你考的是武術證書嗎？」
「或許因為陛下是第一次，所以不慣。」
「那殺人呢？你殺手資格又是第幾等？」
龍陽面色一沉，停止了按摩。凱莎說：「你連跟客人先來前戲也不會，恐怕你的一等妓籍是假的，一等殺手才是真的。現在是你下手的最好時機，來吧。」
龍陽把心一橫，雙手猛然捏緊凱莎的脖子，卻還沒來得及發力，就被凱莎後腳一踢、身體一翻，從床上摔倒在地；龍陽正想起來，就被凱莎一腳踩住陽具，痛得大叫。此時瑾瑜、蘭陵和蘭子立即帶着侍衛闖進來。瑾瑜說：「果然這人是刺客！」
蘭子說：「陛下，就讓我殺了這畜牲吧！」
龍陽說：「昏君，你殺死我吧，殺了我，我就是千古留名的革命英雄！」
凱莎說：「革命英雄？果然你是緩寧派來的。你是如何拿到假身份從九幽地過關來到玉京的？」
「狗皇帝，我打死也不會說！你殺了我吧！打倒帝國，打倒科舉！白丁革命萬歲！蘇醒主義萬歲！地皇萬歲！」
蘭子說：「這是甚麼鬼口號？根本不押韻。」
蘭陵說：「屌你老母，信不信我先閹了你這屎忽鬼再把你剁成肉醬？」
凱莎說：「住口！這巨根美少年是朕的，你們絕對不能傷他半條頭髮。幫他上手銬腳鐐，關押在朕的寢宮裡。今晚之事，不能傳出去，不能讓人知道他是刺客，要讓人以為他只是個男妓。」
說吧，蘭陵和蘭子即上前制伏龍陽，為他戴上手銹和腳鐐。
瑾瑜問：「請陛下不要沉迷男色而養虎為患，應對他嚴刑迫供，要他供出逆賊下落。」
「枉你們跟朕出生入死多年，還不明白朕的心意嗎？正因為他是緩寧的人，才要善待。」
蘭子從命，蘭陵卻仍不滿，說：「這怎行啊陛下，世上哪有不願交歡的男妓啊，這場戲太難演了！」
凱莎氣壞了，說：「朕怕了你！算吧，你要洩慾可以，但不可傷他。」
「真⋯⋯真的嗎？」蘭陵性情一變，笑語淫淫，又對龍陽說：「哈哈，你這屎忽鬼有排受了！」
玉京山以南萬里之外的熱帶雨林深處，有一常年陰雨之城，名為酆都，位處九幽地玄都獄，是九幽地「蘇醒主義人民軍」的都城。由於水患嚴重，時有颱風，故人多住在高腳屋、樹屋或山洞裡。酆都有一丘陵，稱之為森羅山，裡面的山洞相連，被開鑿成一皇宮，稱之為森羅殿。與富麗堂皇的紫微宮相反，森羅殿內外皆陰森恐怖。居於殿中的，正是逆賊領袖，自稱為蘇醒地皇的緩寧。
白丁逆賊自稱為「蘇醒人民帝國」，其軍隊自稱「人民軍」，由一群反對九重星帝國科舉資源分配系統的白丁所組成。他們不但認為以考試決定資源分配不公平，更否定教育，認為是洗腦，故除了時常洗城九重天邊疆地帶以奪取資源外，更加經常襲擊帝國在九幽地建立的義學和試場。本來帝國之所以派士人到九幽地義教白丁子女，是希望他們的子女可以透過科舉而上流，擺脫賤民身份而進入九重天，而此義學制度在凱莎即位後被進一步推廣；可是緩寧認定這是帝國的「洗腦教育」，為的是要思想奴役白丁。緩寧聲言要廢除科舉，消滅階級，建立人人平等的共產世界；她憑着美貌與魅力，贏得大量白丁支持，因而聲勢一時無兩。
雖然緩寧是凱莎同母異父的妹妹，可是她的外貌卻截然不同；黑髮棕眼的亞裔面孔，又能言善辯，演說動人，使她在白人與黑人為主的白丁之中鶴立鷄群。緩寧多數時間都在雜亂無章的寢宮內打機、看AV，或是交歡，表面上與凱莎分別不大，然而緩寧的生活混亂，反覆無常，不似凱莎工作時工作，作樂時作樂。
這天，三位變性者將領，史太林娜、門格斯都與托洛斯加足足在會議室裡待了半個小時，緩寧才帶着兩個少年進來。托洛斯加即問：「陛下，這兩個是誰啊？」
「男寵囉。」
托洛斯加怒了，直斥：「陛下怎能帶着男竉來開會？」
緩寧卻沒離會，一邊抽着煙，一邊掀起和襦裙，站在正中，對兩位少年說：「你們跪下，給朕好好的含。」於是二人就爬入了緩寧的裙底。緩寧說：「有話快說，朕很忙。」
托洛斯加氣得說不出話來。門格斯都就笑語盈盈的說：「陛下，好消息啊！在陛下的英明神武的領導下，玄沙北縣白丁已經宣告向陛下效忠了！縣內學校已全數被毁，斬殺了幾百名天人，俘虜了四千名天人為奴。那些不歸順我們的黑幫都敗走了。」天人即泛指九重天來的居民。
托洛斯加指責門格斯都說：「你這人只會報喜不報憂！玄沙北這次我方又戰死多少人了？上次女真縣一戰，我方死了四千人你也暪報！再者你濫殺敵人只會引起反撲，使我們失民心！」
門格斯都卻說：「你這白人種族主義者又歧視我這黑人嗎？」
「甚麼白人黑人？誰跟你談種族，現在在說你暪報戰情！」
「你老是針對我，只因我是這裡唯一的黑人！」
緩寧說：「夠了，別吵！」又問史太林娜：「有沒有龍陽的消息？」
史太林娜說：「陛下，遺憾沒有。」
「那只能當他任務失敗戰死了。妖，朕還以為他是第一刺客就可以拿凱莎狗命，誰知也不外如是，果然男竉是靠不住。沒事的話，朕要行房了，散會！」
史太林娜搖頭嘆息，心想：這人比凱莎更似是昏君。只是在外人眼中，緩寧的演說與着作充滿魅力，實在吸引了恐懼科舉壓力的白丁甚至庶民的支持。
正當史太林娜準備離去時，緩寧卻留住她，又叫男竉先到寢室等候她。史太林娜便問：「陛下有何吩咐？」
「你覺得我們現在有能力消滅九重天嗎？」
「雖然我們有圖寧設計的人工智能電腦，但恐怕實力仍不足以消滅九重天。」
「何解？是不是因為黑幫在扯我們後腿？」
「不是，陛下，即使硬實力追得上，軟實力我們也追不上。」史太林娜說着，取出一本雜誌，向緩寧展示。緩寧一眼就認出封面的女星，說：「玉棒堂十二期生？朕知道啊。朕已叫圖寧用深偽技術，盜用她們的臉孔移植到色情影片上供朕欣賞。」
「陛下，你知道嗎，玉棒堂這些女團，才是九重天最強的武器啊。」
「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陛下有聽過這句說話嗎？『夫人心之根本在於美感，而美感之根本，在乎性欲。故能禦性欲即可禦人心。牧民之本，在乎操控性欲。故娛樂為國計之首，而色情為娛樂之本。』」
「好似有聽過。那又如何呢？」
「九重地的白丁三餐不繼也爭先恐後的買CD、買寫真集，正顯示文化軟實力之可怕。不少白丁更為了進入九重天與偶像握手，而接受洗腦教育，參加科舉。這正是我們蘇醒帝國所缺乏的文化軟實力。」
「那怎樣？把她們殺光？還是全部綁架來做朕的女竉？」
「陛下，非也，而是要把凱莎的武器變成我們的武器。」
「怎樣做到？」
史太林娜指着封面上其中一個名為游瓊林的少女，說：「她嚮往蘇醒主義，將會成為陛下的棋子。」
緩寧聽見，便哈哈大笑，說：「那就照你的計劃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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