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之路II - 仰求之光 - 第一章：騎士心得-2

　　經過長時間的混亂和爭執，越來越多異種擠到聳天刺藤前的空地，好奇圍觀的異地旅人、本地的深克伊涅及月熊們、還有打算前往伊索天脊的外來戰士們，在那位施法的卡利山德解說下，才明白前因後果。

　　格蘭一直以為，要前往伊索天脊的路線必須翻山越嶺，但其實在小鎮與伊索天脊之間有座礦坑，由深克伊涅蟲群開挖出來的貿易商路。

　　如今礦坑因開挖到天然氣的關係，不慎引起爆炸，導致部分礦坑內坍方；但這不是問題，在深克伊涅與月熊的技術下要修復坍方是小事，問題是待在礦坑裡擔任指揮體系統的隊長，白骨面具被燃燄氣體給炸裂。

　　聽到消息的深克伊涅們竊竊私語，開始有個名字被傳開來。

　　──是蘭圖拉蛛先生。

　　格蘭發現，雖然深克伊涅們語氣平淡地悄悄蟲語，行動上卻躡手躡腳地遠離刺藤，一個個想要從這事件脫身。

　　失去面具的深克伊涅有多恐怖，只有實際遇過的異種和他們自己才知道。

　　因此……居住於小鎮的異種們明白是一回事，外地異種能否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的面具壞了又怎樣？和我們沒關係！我們要趕著去伊索天脊參加鬥獸場祭典！

　　──看他們個頭都這麼小，會怕也是正常的吧？

　　──聽說失去面具的蟲會變成瘋子，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喂，那邊的植物人，給我們開道吧，就這麼怕那隻蟲跑出來嗎？全鎮這麼多異種難道還會輸他一隻？

　　──那傢伙是鎮長吧？死老頭，別礙我們的路啊，區區蟲子，你知道嗎？聽說王者奧厄死透了，那誰還管天下的異種怎麼「吃」東西啊？小心我咬死你哦，你們深克伊涅會是不錯的蛋白質吧？口感肯定是嘎脆蹦的！

　　那張鱷魚臉的異種，大張嚇人血腥口顎，不懷好意地發出利牙磨合的恐怖噪音，看起來能把瘦小的深克伊涅活活生吞。

　　深克伊涅的鎮長和其他異種相比之下十分矮小，臉上的骨製面具早已隨著年紀黑灰化，面部宛如水流弧線型的設計左右對稱，一路朝耳邊延伸，看起來像是被蟲爪爬住臉的造型，額部保持蟲殼原樣、眼部的孔洞卻延伸出堅硬如爪骨的刺角。

　　鱷魚臉的異種一把抓住鎮長的灰色長袍上護胸肩甲，憑單臂就把他吊在半空中，彰顯戰士的傲人臂力。

　　可憐的鎮長不吭一聲，只專心護住自己的面具不要脫落，白髮垂髫的狼狽身影引的眾人訕笑。

　　──是啊，還有那什麼公主的，肯定被大臣從臣拋棄的唄，現在天下又是我們的時代啦！

　　狐狸臉戰士猥褻大笑，但下一秒──

　　「時你媽！」

　　蹦！

　　還在眾人反應不過來這聲叫罵時，骨頭裂開的漂亮聲響遍空地，那位狐狸臉戰士被揍飛翻滾十幾圈，導致塵土飛揚、血濺四處。

　　「你、你誰啊！」鱷魚臉戰士驚慌吼叫，發現來者個頭不小！抖掉了手上的鎮長。

　　不過鎮長倒是靈敏地翻身落地，沒有受傷。

　　黑轟蜴握拳的指骨聲響引得眾人膽戰心驚，黑色鱗片及白色刺青包覆那身久經鍛鍊的強韌體型，盛怒暴牙的狠樣及吼聲帶給眾戰士們巨大壓迫。

　　然後，格蘭回答了：

　　「我是你爸！」

　　隨著打自心底深處的吼叫，黑色鐵拳宛如戰鎚揮下，即便對手伸出雙手格擋，依然被鐵拳重擊在前顎。新的骨裂聲在次響徹空地，揍飛翻滾十幾圈，那張鱷魚嘴徹底歪邊裂出血花，暈死過去。

　　當眾人還真以為這黑轟蜴是這頭鱷魚的老爸時，格蘭開口對眾人喊話了：

　　「我，格蘭蛇骨是王者欽點的榮譽騎士。雖然我還年輕，沒經歷過以前那些什麼悲慘的年代，但給我搞清楚！你們這種貨色！別以為長了幾根牙、幾根爪就是狩獵者！要不是王者和公主，你們一樣都只是獵物！真正的狩獵者不會在那張牙舞爪地給人看！丟人現眼！」

　　──開、開開玩笑也不行？

　　──騎士？在這幹嘛？不是聽說會有戰爭了嗎？難道是逃亡騎士？

　　──騎士就了不起啊，不就是給王族眷養嗎？

　　──至少我們是靠自己闖生活的啊！

　　──有騎士這麼寒酸的嗎？連個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這些蟲的長袍看起來都比他高貴多了。

　　「開玩笑？你們有過自己的孩子被撕咬成碎片地樣子嗎？有被逼迫吃下兄弟血肉的經歷嗎？有見過自己生活的地方徹底變成一座血池的樣子嗎？你跟我說，玩笑──你們他媽的，活在王者的保護下，倒是過得太爽了是吧！」

　　在你來我往的叫罵到達最高沸點之時，一個清脆至極的掌聲將所有異種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並且安靜了下來。

　　他面帶輕鬆微笑，毫不把他們的衝突看在眼中。

　　簡直目中無人的態度──這就是卡利山德的個性。

　　「好了好了，我看各位還不懂嚴重性吧？醜話說在前，剛剛深克伊涅蟲族們說的『蘭圖拉蛛』先生，差不多跟我做的這個……」這位俊美的卡利山德用手敲了敲宛如城壁的刺藤蔓，「差不多大唷。你們這些外地來的，有能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礦坑裡，跟那種大傢伙，鬥個不死不休嗎？」

　　──不死不休太誇張了吧……

　　「太誇張？大家聽見了嗎？你們這些外地人還搞不懂啊，少了面具的深克伊涅，就算身體被你們刺穿、咬斷肢體，還是會自殺式地撲向你，目的就只有一件事──吃肉喝血。」

　　異地來的戰士群們多少聽進去了些警告，但主要還是因為若要通過礦坑到伊索天脊，必須在黑暗中和巨大的敵人戰鬥，而不是因為害怕沒了面具的深克伊涅。

　　不過漸漸地，他們也開始察覺到周圍的不對勁。

　　深克伊涅們安靜地凝視他們，動也不動。一個個各有特色的骨製面具隱藏了長相和情緒，長袍或披風也遮掩了蟲殼身軀及危險節肢，但孔洞裡的蟲族眼珠，直勾勾地盯著他們，毛骨悚然的氣氛引得眾人起雞皮疙瘩。

　　──算、算了！不過就只是等新的面具做好就會開通了吧？就只是會等到那時候啊！

　　隨著時間流過，各方群眾也跟著散會。

　　意外的，現場還留下了格蘭蛇骨、鎮長及卡利山德。

　　首先是……

　　「你叫格蘭蛇骨是嗎？」

　　「對！」

　　嬌小的鎮長拍拍長袍上的土灰，也整理了垂髫白髮和馬尾──細看一看，那不是馬尾，而是宛如毒蠍尾的節肢體。他背部的蠍腳從長袍破洞處穿刺而出。

　　伸出手來的五指看起來乾枯如骨，卻覆蓋蟲殼。

　　鎮長來到格蘭面前，也不過是及腰的高度罷了。但面具眼洞上突出的彎鉤刺角幾乎高達到格蘭胸前了。

　　格蘭總覺得面具的造型有點眼熟，但他卻說不出是怎樣的熟悉感。

　　「很遺憾地告訴你，一個真正的騎士並不怕別人不曉得他是騎士。」

　　鎮長沙啞地說完，逕自轉身離開。

　　格蘭忖度良久，不是滋味的笨重感卻佔據在腦中。

　　「嘎、嘎、嘎……等等，剛剛那句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是感謝我嘎？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輕的卡利山德一邊捧腹大笑，一邊跑了過來，「你！很不錯嘛！尤其是這個白色刺青！」

　　「……你誰？」格蘭一看見卡利山德後，立刻換了一張嫌棄的苦瓜臉。

　　「我？請叫我幽暮罌吧。」

　　「不是問名字！倒是你個卡利山德怎麼會在這？你們應該很討厭……」格蘭忽然四下張望，確定沒有半隻深克伊涅時才說出口，「蟲吧？」

　　「嗯？大多數是討厭沒錯，畢竟我們卡利山德只喜歡有美感的東西嘛，可是……太侷限了！」幽暮罌突然認真大吼，「仔細去了解的話，深克伊涅也是很有美感的文化啊！看看那面具！看看那些絲織品！看看那些建築！這‧都‧是‧藝‧術！」

　　「……」格蘭眼神死。

　　「你也是！」

　　「嘎？」

　　「你這身白色刺青！也是藝術！我的朋友！」

　　「誰是你朋友！」

　　「告訴我名字吧！」

　　「不要！」格蘭倒退著遠離幽暮罌。

　　「再讓我多看看！」

　　「滾開啊啊啊啊！」格蘭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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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騎士心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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