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講述面對傷痛的電影。在看本片之前,我原本以為(我心目中的)2024年最佳香港電影已經產生,想不到今年還有一部《爸爸》。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非常深刻的奇案,翁子光導演拍出了一部非常出色的作品,亦是近年港片中少有的一部整體表現平均地高的電影。總體來說,我給這部電影的評分是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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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內容涉及嚴重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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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扣分點不多,主要集中在夜總會的回憶戲和成年兒子回家的兩段戲。電影在較早的情節中其實已經表達了相似的情感和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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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爸爸生日探訪兒子的時候,已經清晰表達了對兒子的原諒,兒子對爸爸的信亦說明了兒子願意對爸爸打開心扉。所以最後成年兒子登場,其實是重複了意思,但又沒有成功為劇情增加深度,只是單純重複,這是一個扣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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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總體而言,這個扣分點並不對電影整體感覺造成重大影響,因此只是小瑕疵。接下來我會談談本片的成功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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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導演對故事的解讀角度相當準確。本片改編的案件發生在2010年,相信不少觀眾對案件的情節仍然記憶猶新,案件的證據確鑿,沒有什麼疑點可以用新角度重新分析演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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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本案最令我覺得難以想像的部分,其實在於父親如何面對兒子,既是世上唯一剩下的血親,又是殺妻女的兇手。因此,案件後的父子關係處理,其實才是最大的懸念。翁導以此為主題聚焦創作,其觸覺可謂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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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本片的畫面表達力十分出色。由於故事是以爸爸如何面對傷痛為主題,所以大部分畫面都以爸爸為主,而面對傷痛爸爸的反應是極其抑壓的。本片大部分畫面都把這種壓抑和孤獨表達得非常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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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的畫面比例會減少畫面中看到的環境,自然地為電影製造了一種壓迫感,拍到爸爸出現時就會形成他與外界斷絕聯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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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兒子的關係疏離,因此父子二人同框的鏡頭不多。案前最親密的一刻是在兩人一起捉貓時,卻只有他們的手在同框,人影則被磚牆擋住,既象徵這種親密感是不完整的,也為日後父子關係的修復留下伏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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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前兩人同框時間最長的時刻,是爸爸在茶餐廳罵兒子的一段,這段中二人都只是黑影,沒有看到表情,這種手法把二人互相不理解的情感表達得非常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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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發生後,二人就一直都沒有同框,直到爸爸不再追究兒子為什麼殺掉媽媽和妹妹,真正與兒子和解,才透過倒影把二人的影像重疊。這樣的處理可能有人會覺得過於老套直白,但我覺得這種手法準確直接,也是無可厚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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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段表達父子關係的畫面我都覺得非常成功,因此本片的畫面表達我會認為是相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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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點,角色情感相當精彩且具說服力。本片以寫實風格為主,全片都在拍攝日常生活,可以說是沒有劇情,因此角色的情感變化也都很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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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經歷妻女過世後,情感更加壓抑到極點,這點在現實中非常有說服力。因為面對殺妻女的兒子,爸爸大部分時間都非常矛盾,這種矛盾感令他不能有過大的反應。同時,面對過大悲痛的朋友可能也會有共鳴,當人的生活非常痛苦時,最容易就像爸爸這樣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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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談到角色情感,就不得不提本片最精彩的爆發位,即爸爸被電召女郎騙錢後的情感爆發。這一段是我全片最喜歡的,因為導演設計得十分巧妙,情慾對性格木納壓抑的爸爸而言,應該是最深層的事情,如今他想要解放,卻被騙失敗。這種想解放又得不到宣洩的困境,總結了爸爸失去妻女後的苦況,因此他唯有痛哭崩潰。當然,劉青雲的精湛演技也讓這段表現得非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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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點,導演為生活提供了一個很有眼光的答案。面對人間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很多人都會問為什麼,爸爸也不例外。他一直放不下兒子為什麼殺人,在家庭治療時他最想問的就是這個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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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答案解釋為何事情會發生,是人的天性。當我們了解到原因,就可以判斷是否自己有錯,還是要抱怨其他事情導致悲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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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爸爸這個解釋尤為迫切,因為失去妻女的內疚太沉重。即使兒子殺人的動機與自己完全無關,也只能減輕少許的內疚感,對他來說這是十分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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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活有時就是這樣,不知為什麼就發生了。知道真相其實也不會使人釋懷,因為失去的再也不會回來。所以真正的面對並不是找出為什麼,而是放下為什麼。無論什麼原因導致悲劇,生活仍然要繼續,之後如何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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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點,關於劉青雲的演技非常出色,他演得有多好已經有很多人討論,在此我就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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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一點,當年我有親人住在享和街,所以我也是半個街坊。在十多年前真實案件發生後,我也有到案中的茶餐廳吃飯,見過真正的爸爸兩三次,也聽過親戚說過和爸爸閒聊時的對話內容。只能說,劉青雲不是在演爸爸,他就是爸爸。這個角色沒有第二個人能演得來,因為爸爸就是劉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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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第六點,三花小貓太可愛了。以三花的出現時長和貫穿全片的劇情而言,說她是本片的女主角也不為過。本片本來只有8.5分,但因為三花的出現所以加了0.5分。全片的氣氛壓抑到我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唯一感到比較安心的時候就是看到三花,她可以說是緩解觀眾情緒的最佳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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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來說,我認為《爸爸》是一部相當好的電影。相比於《天水圍的夜與霧》和《正義迴廊》兩部同樣講述倫常慘劇的電影,《爸爸》已經相當正面,起碼主角最後能夠與兒子和解面對生活,算是為低迷的社會氣氛打了一針強心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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