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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月下對話
萬曆十年‧七月二十二日（1582年）‧福爾摩沙
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為部落的夜晚披上一層銀紗。安東尼奧靠在茅屋外的木柱上，深深地呼吸著夜晚的清涼空氣。傷口仍然隱隱作痛，但已經能夠自己行走了。
「你應該多休息。」伊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裡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藥湯，月光下那些神秘的紋面彷彿在流動。
「我睡得太久了，」安東尼奧接過藥碗，苦澀的香氣撲面而來，「而且，這樣的夜晚適合思考。」
伊布在他身旁坐下，目光投向遠方。部落的篝火漸漸熄滅，只有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閃爍。「你在想什麼？」
「一切，」安東尼奧輕聲說，「你們的善意，塔卡的選擇，還有老薩滿的話。」他停頓了一下，「在西班牙的修道院裡，我們相信每個靈魂都有自己的道路，但直到來到這裡，我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塔卡離開前，」伊布突然開口，「告訴我一個古老的預言。」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預言說，當月亮最圓的時候，島嶼將迎來重大的改變。而那些選擇跨越界限的人，將成為這個改變的見證者。」
安東尼奧若有所思：「就像水鹿今天的選擇？」
「是的，」伊布點頭，「但改變總是帶來代價。」她的手無意識地撫過手腕上的編織手環，那是塔卡離開時留下的。
就在這時，老薩滿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他手中的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我就知道會在這裡找到你們，」老薩滿說，「有些事情，是該讓你們知道的時候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得很好的物件，月光下隱約可見是一塊雕刻著奇特圖案的石板。「這是祖先留下的智慧，」老薩滿的聲音變得莊重，「它訴說著一個關於跨海者與島民的古老故事。」
安東尼奧和伊布都屏住了呼吸。老薩滿的手指撫過石板上的紋路：「在很久以前，也有一群跨海而來的人，他們帶來了新的知識，也帶來了改變。但最終，是智慧與寬容讓兩個世界得以和平共處。」
「但大祭司...」伊布欲言又止。
「大祭司只看到了力量的誘惑，」老薩滿搖頭，「他沒有看到真正的寶藏在哪裡。」
「真正的寶藏？」安東尼奧問。
老薩滿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就在人心之中。當不同的靈魂願意敞開心扉，真正的寶藏就會顯現。」
遠處傳來貓頭鷹的鳴叫，打破了夜晚的寧靜。老薩滿站起身：「時候不早了，你們都需要休息。明天，會有更多事情等著你們。」
安東尼奧喝完最後一口藥湯，藥香在口中縈繞。他望著老薩滿離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麼。
「伊布，」他輕聲說，「也許我們就是那個預言中的見證者。」
伊布沒有說話，但她的目光中閃爍著理解的光芒。夜風輕拂，帶來遠方森林的氣息，也帶來即將到來的改變的預兆。在他們頭頂，月亮漸漸爬上夜空的最高點，見證著這個不平凡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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