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鄭映月在洗衣服前檢查口袋時,意外找到一張水電行的名片。她拿起端詳,卻怎樣也想不起自己為何會擁有這張名片,納悶不已。正當她打算將它丟掉的時候,腦海突然浮現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留著鮑佰頭的女孩。她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撿拾散落一地的東西,臉上滿是沮喪。
鄭映月此時才想起,一個多月前在超市門口發生的那場小插曲。她幫助了那個狼狽的女孩,對方臨走前遞來一張名片,著自己到列印在上面的地址找她。鄭映月當時只是輕輕點頭道謝,沒有特別將此事放在心裡,很快便把它忘掉。
她依稀記得,那個女孩染著一頭醒目的髮色。
無意識地瞇起雙眼,呆呆盯著手中名片,陷入沉思。倏地,一個念頭掠過腦海:
「不如嘗試去碰碰運氣吧。」
沒由來的想法讓鄭映月皺起眉頭,忽然冒出的主意,好像一開始就潛藏於思緒之中,屏息靜氣,等待身體主人去察覺。硬要找個理由去說明的話,也許是自己於這一年來都缺乏社交,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突然感到寂寞了吧。
雖然沒有名片作依靠,但她記得那時女生邀請自己的時候,指著某個方向。在那個方位,只有一間咖啡店。
佇立於住宅區一角的咖啡店,開業約半年左右,每次經過時,裡面都只有寥寥數人。這不禁讓她先入為主地覺得,這家店的東西,也許不太好吃。
趁著休假,鄭映月走到女孩工作的地方。她從未想過,踏進大門的那刻,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一個彷彿要劃破天際的高聲尖叫。她被這聲怪叫嚇得動彈不得,愣在原地。
「我、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發出尖叫聲的正正是那天在超市門口遇見的女生。身穿黑色圍裙,站在櫃檯後的她,在知道自己失儀後,雙手掩嘴,神情尷尬。鄭映月覺得這突然收斂的反應很可愛,嘴角久違的微微揚起。
「你想喝什麼?我請你喝!」
鮑伯頭女生笑容可掬地問著,開朗的表情如夏日陽光般明亮,聲音充滿朝氣,連背後門鈴都比不上她的活力。覆蓋頭部的暖橘色髮絲,如夕陽餘暉般絢麗奪目,予人一種鮮明柔和的形象。眼前的人,跟陰暗的自己截然相反。
鄭映月最後點了一杯拿鐵,臨走前,她走到櫃檯向橘髮女生道別,並拿了一張放在收銀機前的名片,然後離去。
「呼……」
走出店外,鄭映月輕嘆了口氣。她真的太久太久,沒有跟別人交流了。離婚後的這一年,她與人的聯繫,僅限於工作上的簡短交談、到超市買東西、在餐廳點餐等等,這類應付日常生活,短暫而機械式的對答。
久違的社交雖然讓她覺得疲累非常,心裡卻又隱隱感到些許雀躍。陰鬱的心情,似乎得到稍稍舒緩。思緒都被剛才的橘髮女孩填滿,踏進升降機內,鄭映月跟平常一樣,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眼前的鏡子。然而今天的她,卻沒空挑剔鏡中的自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帶著淡淡溫度的念頭:
「如果有空的話,再去那間咖啡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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