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遇善心人，身定慈佑局
窮苦人家若生女，擔憂未來養成後無力負擔豐厚的嫁妝，與其閨女嫁入婆家後飽受青眼不幸，有時選擇溺女不養。而慈佑局，是南宋時期收養棄嬰的機構。這些棄嬰被政府撿回來養在慈佑局裡，政府出錢僱乳母，撫養孩子。每月供給錢、米和絹布，保證衣食飽暖。孩子養大成人之後，自己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去，政府不會強制他們還款。
臨安城，南宋首都，富庶之風盛行。然，城外貧困人家時常有溺女歪風。是故政府與地方仕紳籌資建立了慈佑局，撫養這些孤苦無依的孩子。
楊敬，臨安城中商賈世家，兼具樂善好施。因商務上的需求，常常往來臨安城、溫州與各地州府之間。這天他攜妻子柳眉娘從溫州府返回臨安城途中，在城郊突臨大雨，一干人等躲入一處破廟避雨。
楊敬從便轎上扶著柳眉娘下來後趕緊進入廟中躲雨。
「剛剛天色不是還好好的，怎麼說下雨就下雨了。」楊敬立於廟門之前，望著廟外滂沱大雨，心想外面雨勢這般大，一時半會兒怕是停不了。
「老爺莫慌，想是西北雨爾爾。」柳眉娘嫣然一笑後說道：「這裡離城門已經不遠，等雨歇了再趕趕路，必定能在城門落鑰關閉前入城。」
「希望如此。」楊敬湊到柳眉娘身後伸出手，摸摸她的下腹。
「夫人可還好？是否身子不適？要是出門前就知道妳懷孕了，便不帶妳一同走這趟遠路。」
「瞧你說的，哪裡就這麼嬌貴了？」柳眉娘笑了笑，「這孩兒若是要跟你，就是持棒棍打也打不跑。」
「休要如此胡說八道，要讓孩子聽見會惱妳這個娘親的。」楊敬趕忙以手撫著柳眉娘肚腹，只見他滿面慈愛之色又說道：「孩子，你可別聽你娘亂說話。」
「老爺，這才剛滿四個月而已，孩子聽不見的。」
「妳怎知不能？」楊敬撫鬍微笑說道：「這孩子可是妳我的骨血結合而成，想必以後長成也似佑旻般靈巧。」
楊佑旻是楊敬與柳眉娘的長子，今年七歲，自識字以來，對於閱過之書籍均過目不忘，連書塾老師均讚譽有加。說是將來去參加恩科考試，必定會高中金榜日後必成大器。
楊敬微笑後說：「若是妳此胎生子，未來有佑旻這個大哥帶著，必定也是個好學之人。」
「那如果是女兒呢？」柳眉娘好奇問道。
「女兒也定會聰穎，若她想讀書，我必定男女平等，也會送女兒去書院與夫子學習。」楊敬心目中並無重男輕女的概念，他覺著男女均好，若是女孩想識字讀書，自然也不會缺了她一份。
「老爺，自古來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些話到了你這裡，倒是沒了這層規矩。」
「何謂男女，乾坤之分，本就平等。會害怕女子讀書之人，必是擔憂技不如人。若是我楊家子女，人人平等，都得要識字讀書。」楊敬輕聲呵呵笑道：「除非孩子頑劣不喜讀書，那就只能隨他去了。」
「不過妾身倒是擔憂，若是生女，老爺必定視若掌上明珠，必定會過於寵溺。」柳眉娘笑道：「到時候佑旻必定會抗議。」
「那妳就多生幾個女兒，讓我好好寵寵。」楊敬擁她入懷極其寵愛並喚她小名說道：「眉兒，咱們再多生幾個孩子，好不？」
「老爺真把妾身當成母豬了，想要生那麼多孩子來疼？」柳眉娘嬌聲抗議著，「妾身怕若是真生那麼多孩子，以後老爺就不疼我了。」
「胡說八道。」楊敬微微一笑後說道，「眉兒，我楊敬既娶妳為妻，我必定不會負妳。」
「我亦以一生相對。」柳眉娘依偎在他懷中，心中滿是受寵之感，這般幸福環繞著她，真叫旁人欣羨。
兩人站在門邊望著門外雨勢，那滂沱之勢似乎無休止之象。
一旁伺候柳眉娘的崔嬤嬤上前提醒他們。
「老爺、夫人，這雨勢看來不會那麼快停下來，夫人身懷六甲不宜站在門邊吹冷風，還是到裡面稍微避避風雨才好。」
楊敬覺著崔嬤嬤的話在理，便扶著柳眉娘往廟裡移動。
聰穎的下人們，早已在廟裡升起火堆，也把原本堆置在一旁的椅子搬過來放置好，以方便主人入座。
柳眉娘剛剛坐定，便聽見一聲嬌弱的啼哭聲。
「這是什麼聲音？」柳眉娘往後方神龕處張望，聲音又沒了，她問問身旁的崔嬤嬤，「嬤嬤可曾聽見？」
「夫人聽見什麼了？」崔嬤嬤似乎沒有聽見剛剛的啼哭聲。
「似乎是嬰孩啼哭的聲音。」柳眉娘起身往後方移動，果真又一陣啼哭聲傳來，這次連崔嬤嬤都聽見了。
「是貓哭聲嗎？」崔嬤嬤扶著柳眉娘往前走，好奇地聽著，「但是又好像是孩子的聲音。」
在後面的神龕下，滿是枯草，那陣啼哭聲越來越明顯，柳眉娘伸手把枯草撥開，只見一個娃兒裹在襁褓中，當下正嬌弱地啼哭著。
「呦，居然是個娃娃。」崔嬤嬤立即蹲下身去把孩子抱起來。
柳氏立刻接過手，她望著孩子，一陣不捨之感湧上心頭。
「是誰人把孩子扔在這裡？」柳眉娘伸手摸摸孩子的臉頰，還好是溫熱的，幸虧沒有失溫。
崔嬤嬤看著孩子，跟著翻翻襁褓後說：「臍帶上的血跡上未乾涸，這才剛剛出生沒多久呢。」她掀開布巾後說：「是個女孩子。」
柳眉娘輕搖並哄著嬰孩後說：「她是不是餓了？」
「夫人，瞧這孩子應該是被父母丟棄在這裡。」崔嬤嬤搖搖頭後說：「鄉下人家常有溺女惡俗。」
「溺女？」柳眉娘不解問道：「懷胎十月而生，子女乃是自身骨血而出，父母怎能狠得下心。」
「貧苦人家若是生女，擔憂未來無法為女兒添置豐厚嫁妝，女兒若是嫁入婆家必被瞧不起，而飽受折磨。再者，有的貧困人家因生活不易，所以大多視女兒為賠錢貨，所以會把孩子扔到山林野外任其自生自滅，或者尋個河道溺女而死。」
此言讓柳眉娘為之撼動，她出身大戶人家，自小生活優渥，此等貧困之苦哪裡是她可以想像。她望著懷中的幼嬰，心中滿是不捨之情。
「這孩子被丟在這裡，若不是遇上我們，她的命運將會如何？」柳眉娘望著崔嬤嬤，「這處破廟位處城郊，到了夜裡也是野獸聚集之所，若無人相救，怕是她的小命不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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