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你哋係人定怪物!」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3QeYiOb2u
一道粗啞的聲音從前方隧道傳來,伴隨著手電筒刺眼的光束,直直地照向我們。光線讓我眼睛一陣刺痛,忍不住偏開視線。
阿偉皺著眉,急忙將食指放到嘴邊,示意他們安靜。我輕輕轉頭,看見月台上的怪人因聲音吸引,正用力拍打著月台的玻璃牆,那聲音沉悶而有節奏,像是死神的倒數。盈盈緊張地抓住我的衣袖,顫抖得像一片落葉。
「收聲!你哋想引晒佢哋過嚟呀?」阿偉低聲怒吼。
那光線稍稍移開,三個穿著港鐵維修制服的男人慢慢走進視線。當中的一個正拖著一輛手拉車,車輪與軌道摩擦發出低沉的「咿呀」聲,彷彿整個隧道都在回應著這份沉悶。他們的臉上滿是污漬和疲憊,步伐沉重,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
「我哋係港鐵維修員……啱啱收到報告話路軌中間有異常,話可能有人闖入。」拖車的男人喘著氣開口,聲音裡透著一絲顫抖。「我哋本來以為係訊號問題,點知……落到路軌,真係見到有人成身係血瞓喺度。」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像是被某種記憶纏住,無法繼續。他身邊的另一人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接話說:「我哋報咗上台,想叫白車嚟,但AI站主任竟然話『唔洗處理』,仲叫我哋行返金鐘站報到。咁我哋都照做啦,點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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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知咩?」阿偉壓低聲音問,目光始終警惕地掃視四周。
「嗰個人……起身咬咗我一啖!」第三個維修員急促地說,聲音裡透著驚恐。他捲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條用粗布簡單包紮的傷口,繃帶下還滲著些許血跡。「咬得好深,成忽肉差唔多扯咗出嚟……我哋真係嚇親,拉開佢先發現……佢隻腳斷咗,仲係之前俾車車斷嘅。」
「咁你哋……冇殺佢?」我小心翼翼地問,聲音裡帶著不自覺的顫抖。
維修員阿昌搖了搖頭,眼神裡寫滿了掙扎:「我哋邊敢殺人呀!佢仲好似有啲人樣……我哋只係拖開佢,然後見佢斷腳行得慢,追唔到我哋……就慢慢拉車返嚟金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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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同事呢?被咬咗冇事?」我追問,心裡掀起一陣不安,因為剛剛車廂裡那個怪人……也是死去後忽然變成佢地一份子。
維修員低頭看著他的傷口,輕聲說:「止咗血,但頭好痛,仲有啲暈,可能係流血太多……唔會有事嘅,係咪?」他的語氣像是在問我,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阿偉,我諗我地要傾傾點做」我話未說完,身後的月台玻璃突然發出「砰砰砰」的巨響,拍打聲急促得像是敲碎了空氣。那些怪人被我們的聲音吸引,開始用頭撞擊玻璃,血漬在震動中向四處飛濺,畫面詭異而可怖。
盈盈嚇得靠著我坐下,低聲說:「佢哋……係咪會衝破玻璃?」
阿偉冷冷地瞥了一眼:「冇得等,玻璃撐唔耐……快啲上月台,行呢條隧道只會比人夾死。」
維修員拖著手拉車,喘著氣,似乎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跟我們走。我心裡一沉,看著他的手臂,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他還能撐多久?
而遠處的隧道深處,再一次傳來那種「咿呀」聲。不是拉車的聲音,而是某種拖拽金屬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正慢慢靠近。我們都不敢再多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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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你哋知唔知,有冇路可以唔經月台就出到去?」我問,聲音壓得很低,但語氣中難掩焦急。月台幕門外的怪人還在撞擊,玻璃發出刺耳的「咔咔」聲,像是隨時會碎裂。
其中一個維修員抹了抹額頭的汗,低聲回答:「幕門旁邊有職員通道,可以通去工作區,應該避得開月台嘅怪人……但……如果職員區都有怪人,就真係無路可逃。」
阿偉皺著眉,語氣急促地問:「金鐘站係交匯點,會唔會有路去其他線嘅月台?」
另一個被咬傷的維修員喘著氣,勉強抬起頭說:「有啊,向前30米有條維修通道,上到上層月台就可以直上大堂,再出地面。」
盈盈顫抖著,靠在我肩膀上,聲音帶著明顯的恐懼:「佢哋嘅聲音……嗚……好似喺我耳邊一樣,越嚟越近……」
她的話讓我感到心頭一緊。我輕輕握住她的手,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堅定:「我哋冇其他選擇,呢條路係最有希望嘅。我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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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迅速跑向維修通道,被咬傷的維修員行得很慢,他的同事一左一右扶著他,步伐明顯拖慢了節奏。阿偉回頭瞪了一眼,伸手對他們說:「畀鎖匙我先去開門先啦!」
我和盈盈緊跟在後,周圍的聲音越來越不安。遠處傳來怪人的低吼聲,月台玻璃終於「砰」的一聲炸裂,有怪人跌落地面,踉踉蹌蹌地向我們的方向靠近。
阿偉衝到門口,迅速將鎖匙插進鎖孔,「咔嚓」一聲推開了門,他轉身對我們大喊:「快啲入嚟!」
我拖著盈盈先衝了進去,阿偉閃身進來後,馬上反手用力關上門,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可那兩個維修員,連同被咬傷的同事,還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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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乜嘢!」我一把抓住阿偉的衣領,怒吼道:「點可以唔畀佢哋入嚟!」
阿偉冷冷地推開我的手,臉上滿是陰沉的表情:「佢哋掂過怪人,嗰個仲俾人咬咗。我哋連感染方式都唔清楚,點可以冒呢個險?」
「咁你都掂過怪人啦!」我憤怒地回擊:「咁你都可能有事,你又憑咩話佢哋無得救?」
門外傳來沉重的拍門聲,夾雜著維修員的呼救:「開門!求求你哋……佢哋就到了!」聲音裡的恐懼與絕望讓我的手指開始發抖。
阿偉的眼神卻沒有半點動搖,他低聲說:「太遲了……佢哋無得救,開門只會連累我哋。」他轉頭看著我,語氣冰冷:「再遲,我哋都會同佢哋一樣。」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只有拍門聲慢慢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嘶吼,伴隨著令人作嘔的咀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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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沿著維修通道向上層月台前進,燈光越來越暗,盈盈緊抓著我的衣袖,走得踉踉蹌蹌。到達上層月台時,情況比我們想像的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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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列車停在月台上,一列車門大開,車廂裡滿是血跡,座位與地板上散落著衣物和手機,仿佛剛經歷過一場屠殺。另一列車門緊閉,玻璃窗上全是怪人拍打的痕跡,手掌上的鮮血形成一條條詭異的紅色印記。
而車廂內,還有活人。
他們擠在狹窄的空間裡,眼神充滿恐懼與絕望。有人大聲喊叫,有人哭泣,有人拍打著車門,試圖阻止怪人破門而入,但更多人只是呆坐在座位上,目光空洞,像是已經接受了無法逃脫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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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拉住我的手,眼神中閃著淚光,聲音顫抖但帶著決心:「我哋唔可以咁樣走,車廂入面仲有咁多人,佢哋未死!我哋點可以就咁睇住佢哋等死?」
阿偉冷冷地回頭,臉上帶著一絲嘲諷:「你以為你係救世主?嗰啲怪人就快衝入去啦,你救得幾多個?」
「但我哋總要試下!」盈盈幾乎是吼了出來,淚水順著臉頰滑下,她看著車廂裡的人,有人拍著窗,有人跪著哭泣,還有人絕望地喊著求救。那畫面像針一樣刺進她的心裡。
「我求你哋幫下手……就算得一個人,我都唔想放棄佢哋。」盈盈抓住阿偉的手,懇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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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住盈盈的肩膀,試圖安撫她:「盈盈,我明白你咩意思,但阿偉講得啱,我哋而家連自己都唔知點樣出去,真係救唔到咁多人。」
「咁你哋就走,我自己去!」盈盈一甩我的手,直接朝關門的列車跑去,她的腳步因恐懼而顫抖,但依然堅定。我立刻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唔好傻啦,你一個人去,只會送死!」
阿偉冷眼旁觀,語氣更冷:「任佢去啦,送多幾個人畀嗰啲怪人,正好分散注意力,幫我哋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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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狠狠地瞪了阿偉一眼,聲音中滿是控訴:「你係咪仲係人?嗰啲人係無辜嘅!」
「無辜?無辜就會有用咩?」阿偉大聲回應,語氣裡帶著憤怒和不屑:「你而家救咗佢哋,下一秒嗰啲怪人撲過嚟,你就會發現,所謂無辜係唔值一文錢!」
我看著盈盈眼裡的淚水,心中滿是矛盾。她的決心與善良讓我感到敬佩,但現實的殘酷讓我無法忽視。我咬緊牙,低聲說:「盈盈,如果真係想救,必須搵到安全方法……否則你救咗佢哋,自己都冇命走。」
盈盈的肩膀劇烈顫抖,她沉默了一下,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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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啦,唔好再浪費時間。」阿偉不耐煩地說:「條樓梯係唯一條路,上咗去,先再搵方法。」
我們開始向樓梯移動,但盈盈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列車廂,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和痛苦。車廂外怪人越來越多,嘶吼聲與玻璃的震動聲像潮水般壓迫著我們的神經。
到了樓梯口,盈盈回頭最後望了一眼,喃喃地說:「對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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