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川正狠狠咬牙忍著從神經傳遍而來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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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各處的傷口都已經在剛剛包紮完畢。在裹上紗布之前,呼世郎先將一團黑漆漆的氣息從他的胸口灌入身體深處,在片刻後,他身上的各種深淺不一的斬傷便全數治癒與結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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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呼世郎正把他的那隻斷手,又重新接肢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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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忍耐片刻就行了。」他會這麼說是因為,在前一秒靠近到極近的距離之後,大量細小的觸手從斷臂的切口裡竄出,只為了與斷肩上的切面交織後重新相融。而這種強制性的連接,便產生出了身體短暫不適應感所帶來的痛楚,而這種痛對樂川來說,是難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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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川痛到根本沒辦法回應,只能如搗蒜一般的連連點頭,而在點頭的同時,他彷彿覺得由身上斷臂傳來的疼痛感又更強烈了,於是臉上的表情顯得又更加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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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便迎來由無形力量所帶來的徹底縫合。陰念樂川緊咬的牙終於如願張開,身上所有緊繃的神經與肌肉也全數鬆散。他感到鬆了一口氣:「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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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伸張看看吧。」呼世郎揚起了瞇瞇眼的笑容,向他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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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樂川便小心翼翼的開始嘗試。他先是動了動兩隻手指頭,再發現傳來微微顫抖的反應之後,他又猶猶豫豫的緩慢蜷曲起所有的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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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一點也無仿,那一樣是你的手,並且跟斷掉前一樣完好如初,」呼世郎故作的皺起眉頭,然後露出有趣的表情淡淡答道:「就隨心所欲的動吧,沒什麼好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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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川聽到後,便露出了淺淺的一抹笑容,等到他抬起整隻手臂晃了幾晃後,他臉上的笑容也已經一覽無遺了:「天啊,也太厲害了…簡直、簡直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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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蹟一樣!」他不自禁的大聲呼喊而出這句話,心中的狂喜與敬拜之情皆在臉上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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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世郎並沒有回話,而是眉梢微挑,嘴角輕輕一撇,看起來似笑非笑。因為樂川是受施者,而自己是施術者,所以想來,呼世郎估計很滿意這句話,因為這可以確定,自己在樂川的心中,存在正在飛躍性的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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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所對他展現的還不只是這些。呼世郎故作想到什麼才開口的說道:「喔,話說,我為你鍛造了一副寶具。」呼世郎邊說邊抬起一隻手,霎時朝上的掌心處憑空出現了一團的漆黑之氣。不到一會兒後,那些氣息在幾番流轉與變化之後,形成了一件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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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世郎在這時將其緊握,並朝樂川的面前遞出:「這將是你往後的力量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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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前和尚左手中的,是一具籠手,樂川靜靜地將其接過,然後就這麼打量著。整個構造的所有物件都是漆黑的模樣,從手肘到大臂上那一片片的片甲都有著如螺旋一般扭曲而複雜的圖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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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川注意到,該手背處與一般籠手不同,鑲有一顆如黑水晶一般的晶石,裡頭佈滿了深邃的黑,就彷彿是開天闢地之前時世界瀰漫的混沌一般。觀察到這點的他,一時有些出神地望著那顆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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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戴上吧。」呼世郎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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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川這才回過神,謹小慎微的將籠手戴到剛剛才重新接上的那隻手,因為那是他的慣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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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啊———」戴上的那一刻,樂川瞬間就感受到了刺痛感,一種像是電流一般的存在從佩戴籠手的地方竄流而起,直達他的心窩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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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感受到了變化,一股沒有具象化的力量纏繞在他的整個左手,他感覺自己的左手變得腫脹,不過這是因為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左手確實已經在下一刻變得要比右手還要粗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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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手也產生了一種若有似無的變化,同時流轉起了光澤也更加深刻,彷彿成為了一具帶有意識的寄生之物,充斥著負面心意,而樂川則是能夠操弄這些氣息的宿主。而事實上,這籠手確實能夠操弄著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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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樂川心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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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那個瞬間已然到來,而從今往後,都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再阻礙自己、壓迫自己、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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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什麼地方都可以去,什麼都可以辦到一樣,他感受到了無比的自由,而且被自由給完整填滿,毫無一絲絲的束縛。這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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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川在下一刻竟跪地在呼世郎面前,伸出一隻手捉住眼前和尚的一隻手,低下頭不由得流出了充滿感動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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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樂川看不見得地方,呼世郎頸上的面容裡唇角微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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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緋知雲啊,就算你殺光了我所有的信眾,並重傷我,我也還是能夠東山再起。而你們神術師呢,還能再出現跟你一樣強的人來阻止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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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邪肆的笑,並以無聲笑的猖狂。我依然能夠向世間證明,我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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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夜裡開滿的白花,全都被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剛剛的騷動也全數消散,又是一片死寂重新瀰漫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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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的步伐與一般的夜襲者不同,並非是急促而輕盈無聲,反而是緩慢且強而有力。因為他充滿著自信,身影就這麼大搖大擺地穿梭過佈滿屍體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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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庭院窄小的林子後,他踏上了外廊,接著來到了一扇滑門之前,然後以手中延伸出去的刀尖將門檻與門楣之中的滑門推向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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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很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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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佛壇,只有幾盞就要熄滅的蠟燭還在強撐。但是濃稠的黑暗中會吞下寥寥無幾的幾根蠟燭,它們終得成灰,這是註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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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宇天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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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這樣,等對方的名字被喚出後,對方還是能夠瞧見說話的人有著一頭柔順的微長黑髮,一雙細長而極具魅氣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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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麼用右眼角還有一顆淚痣的雙眸看著自己呼喚的姓名的人。所有侍衛都被他輕而易舉的打倒了,而這房內也只有天源一個人,所以這時才將手中的刀抬起一甩,將血槽裡的血全都濺在塌塌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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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臉上也被噴濺到死者的血,天源頸子不禁顫抖一縮,然後眼神充滿驚懼的望著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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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那把刀的刀身極薄到有些奇異的程度,長度也比一般的太刀還要細長,並且雖然剔透不已,卻仍閃著昏暗的光澤,並且有著如扭曲螺旋一般的刀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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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這種怪刀,再加上———天源望著對方那鼻樑以下的面容,都被有著如惡鬼獠牙般的黑色面罩蓋住,忍不住顫聲道:「你就是最近頻繁在奧羽裡出沒的鬼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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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沒有給予回應,他就這麼用右眼角還有一顆淚痣的雙眸看著自己呼喚的姓名的人,然後緩慢的朝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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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縮的天源不斷狼狽坐地往後靠,可不到一會兒他便已經退到了神桌的桌腳,後背一股腦地撞上,其力道之大,將桌上的神像給搖落墜地並碎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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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看到對方那滑稽的模樣,來者笑出了聲,並且嘲弄道:「既然這麼害怕,就該躲在壁櫥裡啊,怎麼會躲在佛壇———」他邊說邊將手裡細長之刃的刀尖輕輕的抵在天源的頸子前:「不會痴痴地以為神會庇護你吧,真要的話,他早就該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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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話說完後,他看著對方此時的模樣,不禁又冷笑道:「本該成為大將軍,卻因身纏怪病而只能將權力拱手讓人,雖轉而成為藩主,卻還是有名無實的讓爺爺親自統治的可悲傢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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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川穿著全黑的寬鬆袍子,外面則套上了相同漆黑的胸甲、左籠手、護腿。而那隻帶有籠手的手看起來粗壯的許多,此刻正把手中的刀從天源面前抽回,並收進了腰際之處的刀鞘,而他的腰部上除了刀鞘之外,還繫著兩條腰帶,分別綁著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蝴蝶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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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說,並走到了狼狽臥地在上的對方正面前:「雖然如今的你是病殃子當家,可現在已是政府統治的時代,傳統的大名制度就要被廢除,等正在推行的廢藩置縣被徹底實施,你也恐怕是在無翻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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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奉我主之命前來的,他說他有辦法治好你那,連當代最強大夫都束手無策的怪病,並賜予你強大的力量,以及一支強大的軍隊,讓你得以摧毀政府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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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子流轉起了如鬼魅一般的光澤,然後繼續敞開唇瓣說道:「但前提是,你之後要敬拜並追隨我的主,」在說話的同時,他微微彎腰,向愣坐在地上的奧宇天源伸出了一隻手,示意對方捉住並且自己會拉他起身:「因為他將會是成為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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