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沉默中的對話
濕熱的午後,戰俘營裡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李廷輝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拿著幾個粗糙的碗,走向一處茅草棚。棚內的戰俘們目光暗淡,但當廷輝靠近時,有些人仍試著抬頭注視他,那目光帶著複雜的情感。
語言的隔閡
“喂,快點把水分下去,不要浪費時間!” 一名日本軍官遠遠地喝道,聲音中滿是不耐。
廷輝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他走進棚內,將水舀進每個破舊的容器裡。戰俘們沉默著接受,偶爾有人低聲說著聽不懂的語言。他能感受到對方的感激,但也能看到那無法掩飾的戒備與悲哀。
有一個年輕的戰俘吸引了廷輝的注意。那人臉龐清瘦,目光卻炯炯有神。他的嘴唇輕動,似乎在說什麼,卻因語言不通而只能作罷。廷輝看著他,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痛。
身不由己的心痛
那天晚上,廷輝躺在自己的床鋪上,腦中一直回蕩著白天那名戰俘的眼神。他感受到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像是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掐住了他的喉嚨。他不是沒試過說幾句日語來安慰那些戰俘,但他們的表情讓他明白,那些話語在飢餓與痛苦面前毫無意義。
有時,他會問自己:“如果我是他們,我會怎麼樣?”這個問題像一根尖刺扎進他的胸口,讓他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他知道,自己並不比那些戰俘自由多少,他們同樣是戰爭這部機器下的齒輪。
相同的思鄉情
幾天後,廷輝再次在分發食物時遇到了那名年輕的戰俘。這次,那人小心翼翼地從破舊的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一片干枯的葉子,上面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座山。他用手指著葉片,隨後指向自己,然後又指向遠方。
廷輝愣了一下,隨後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那是一座家鄉的山。
他看著那片葉子,心中湧起一陣熟悉的酸楚。他想起了台灣的青山綠水,想起了母親在家門前的桂花樹,還有小雪溫柔的笑容。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低聲說道:“台灣……家。”
那名戰俘顯然聽不懂,但似乎明白了廷輝的意思。他露出了一抹微笑,那笑容儘管疲憊,卻帶著一絲暖意。兩個人站在那裡,無需言語,卻在彼此的沉默中找到了一種奇妙的連結。
夜晚的領悟
回到營房後,廷輝坐在黑暗中,雙手抱著頭。他腦中回憶著那片葉子和那名戰俘的微笑,心中百感交集。他開始明白,戰爭的殘酷不僅僅在於肉體的摧殘,更在於它如何摧毀了人與人之間的理解與信任。
“或許…我們都是一樣的吧,” 他低聲自語,“都想回到那座熟悉的山,那片熟悉的土地。”
在這個地獄般的戰俘營裡,廷輝第一次感受到,一絲人性與希望的火花仍在頑強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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