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外．命運的盡頭 - 參篇章．聖城．洛納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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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耗時三天的航行時間，星稀與塞斯托爾．拉菲斯總算到達了目的地的港口。原以為末世的場景會遍地都是，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末世的氛圍下，一路上所看到的小鎮、鄉村，以及仍在努力生活的人，他們並沒有因為絕望而停止向前，反而非常珍惜當下所擁有的。

　　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天時間，星稀所看到的，一直都縈繞在她的心中，這個世界所呈現出來的那種精神，她想應該還遠遠不止於此。

　　「小丫頭，妳在想什麼？」難得見她這麼安靜，不會問一些煩人的問題。

　　「沒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跟我有關的。」她笑。

　　「跟妳有關的？什麼事？」莫非還在想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去？

　　「家裡的事情。」

　　「家裡的事？妳想家了？」果然沒錯，她還在擔心。

　　「會想家，但也不是這件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麼事情？」他繼續追問。

　　「我說小托，你的主人才是你要在意的對象，不是我。」她說。「而且，沒意外的話，我們可能會被擋在外面。」說完，她指著前方正朝著他們兩人走來，穿著華麗貴氣的人。

　　「就是你們嗎？坎特列斯將軍說的人？」

　　和賽斯托爾．拉菲斯互看一眼，旋即身後的拉維趕緊上前表示。「帕提克先生，他們確實是隊長安排入城的，隊長也有交代下來，他會親自通報總教。」

　　「三天前確實有收到將軍的通報，總教已經安排好會面時間，按照規矩，他們必須先進行初次面談，是否能留下還是要由總教親自決定。」

　　「這是一定。」拉維同意。「星稀小姐，基於一些考量，要請你們先跟帕提克先生走一趟萊納摩多神殿。」

　　「沒有問題，謝謝你，拉維先生。」她笑著表示明白。

　　目送拉維離開後，星稀隨即跟上前方的人，即使心中仍有些疑慮，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妳說洛納瓦？＂

　　＂對，它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

　　＂棘手又麻煩的地方。＂

　　回想起塞斯托爾．拉菲斯的回答，星稀還是不清楚他指的是什麼，而她從船長的口中得知，洛納瓦這個名字在諾特亞有「神明的眼淚」的含意，是諾特亞最為古老的都城，跨越了數萬個世紀，是諾特亞世界的信仰中心。

　　據說洛納瓦在建立之前，這片位於諾特亞北方地帶的大地曾是一片渾沌虛無，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人的出現，從那片虛無的空間之中。

　　他用一己之力喚醒大地之靈，終結了虛無、驅散了混沌，在他離開之後不久，天空就下起大雨，這些雨水滋潤了乾涸的大地，淨化了汙穢的空氣，為那片土地帶了奇蹟般的生機，直到洛納瓦的誕生。

　　神明的淚水，也是代表著那位疑似神明的人的憐憫。

　　船長最後也表示這只是一則傳說，只是有不少人對此深信不疑。

　　對此，星稀不禁聯想到塞斯托爾．拉菲斯口中的主人。

　　「星稀小姐，我們到了，這邊請。」

　　「啊，好的。」突來的聲音打斷了星稀的思緒，她快步走進主殿廳。

　　這裡就是萊納摩多神殿嗎？自從來到洛納瓦之後，她並沒有太多心思留意這裡的建築和城內景色，如今有了些許空檔，她才發現聖殿古典的設計似乎跟她的世界裡的神修會沒有太大區別，只是裡面的氛圍讓她很不習慣，看似神聖莊嚴，卻有一股莫名的壓力，使得她忐忑不安。

　　沿著鑲著天使金邊的紅毯走著，直到她來到一間房間外，一旁的神職人員向她點頭致意，並為她開啟房門。

　　房間內站著一名年紀稍長的男人，他一席白色聖衣，在看見她時，原本嚴肅的表情立即褪去，露出微笑。

　　這個人就是總教？

　　「歡迎妳來到洛納瓦，星稀小姐。」

　　「你、你好，總教先生，很抱歉這麼冒昧前來。」他看起來好像不是那種難以相處的人。

　　「別這麼說，另外，我是伊恩．拉古修，是萊納摩多的總主教，同時也是洛納瓦的決策人。」他不忘介紹。「我已經從坎特列斯將軍那邊聽說，妳跟妳的朋友誤入葬谷邊界，怎麼樣？兩位都沒受傷吧？」

　　「沒有，謝謝您的關心。」她的話才剛說完，塞斯托爾．拉菲斯轉眼出現。

　　「好久不見，伊恩．拉古修。」

　　「原來坎特列斯將軍說的物靈就是你，塞斯托爾．拉菲斯。」

　　這場面來得太過戲劇化，星稀一雙眼睛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認識？」

　　「何止認識。」塞斯托爾．拉菲斯說。

　　「啊？」

　　「還是一個喜歡看小說、養花看鳥，尤其是興致一來穿著裙子上戰場的頑固老頭子。」看來這句才是重點。

　　「………」星稀不由得看向伊恩．拉古修。

　　只見他拉拉自己的領子，聳聳肩笑道。「你只是對我有偏見，像我這樣有文學內涵，懂得賞花、愛護動物，戰場上也能夠不缺席的完美男人，誰不喜歡呢？」他撥撥自己額前的劉海，非常享受自己與生俱來的優點。

　　「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自戀。」塞斯托爾．拉菲斯面無表情說道。

　　「小托，你說的───」

　　「星稀小姐，妳說我說得對不對？」他快步走了過來，那略帶風霜又不失英俊的臉上寫著自信與期待。

　　「呃，總教先生說得──」

　　「請叫我伊恩。」

　　「………伊恩先──」

　　「伊恩。」

　　「是……伊恩。」面對那張放大的臉，她被嚇得一身汗。

　　「我就跟妳說了這裡是個棘手又麻煩的地方了。」推開礙眼的人，塞斯托爾．拉菲斯將星稀護在身後。「夠了你，今天來這裡除了有件事情要你幫忙之外，還有一個問題，主人是不是在這裡？」

　　「首席？」聽到＂主人＂兩個字，伊恩．拉古修立刻恢復正常。「你沒有跟他一起？」

　　看他的反應，顯然是不在洛納瓦。

　　「……」賽斯托爾．拉菲斯將所經歷的全數說明一遍。「幾天前我跟著他前往穆蘭卡………」

　　伊恩．拉古修先是沉默，最後才說。「按照你所說，你在星稀小姐的世界待了兩天時間，那你應該知道她的時間線在諾特亞反映出來的時間線又會是不一樣，而且你也不知道首席有沒有被捲入到漩渦裡。」

　　「我知道，所以才會問你首席有沒有回來過。」他說。「洛納瓦位在通往葬谷邊界的路線上，主人當初去穆蘭卡同樣會經過葬谷邊界附近，事情發生之後，我在想他會不會先返回洛納瓦。」

　　「那個……伊恩，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星稀開口。

　　「請說。」

　　「您剛剛提到我的時間線跟諾特亞的不一樣指的是……」她心裡其實有數，但還是忍不住想確定。

　　伊恩．拉古修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帶著她往神殿深處走去。

　　「星稀小姐，在我們的世界裡，自古以來都流傳著一則傳說。」路上，他突然說。

　　「傳說？」

　　「諾特亞的誕生是源於扭曲空間，經歷無數次的毀滅、無數次的新生，這之間，暗能量如影隨形，但卻又難以察覺，而這股能量能帶給活物死絕，也能賦予死物新生，今日的諾納瓦就是獲得了這樣的契機，從那雙來自渾沌的手，他．終結了虛無。」

　　「……」伊恩口中的傳說跟船長說過的相當類似，而且也不難發現，內容所指的對象應該是同一個人。

　　「星稀小姐聽完之後有什麼樣的想法？」伊恩．拉古修問，內心同樣好奇她會給出什麼樣的回覆。

　　然而她的回應僅是沉默。

　　傳說造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同等的，神蹟也往往遭來非議嘲笑。

　　然而當真正經歷之後，她是真的能明白，尚須留一份寬容給自己不相信的事，或許，自己是真的錯了。

　　「小丫頭？」

　　「咦？」

　　「妳最近老是這樣發呆，又在想什麼了？」說實在的，塞斯托爾．拉菲斯不免也有些擔心她的狀況。「如果身體不舒服，要馬上跟我說。」亡靈果的效用維持不了幾天的時間。

　　「我沒事，只是在思考伊恩剛剛說的。」星稀連忙露出笑容。「我在想，首席一定是個非常可靠強大的人。」

　　簡單的一句話，伊恩．拉古修先是一陣錯愕，最後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星稀小姐真是有趣。」

　　「有趣？」她是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沒什麼，只是覺得妳很特別。」看來沒有必要試探了。

　　「……」星稀愣是在狀況外。

　　「小丫頭，妳真的沒有其他想法嗎？」

　　她搖搖頭。「比起反覆的口耳相傳，傳說更需要的是信念的支持，如果大家都不相信，亟欲尋求認同，那這個傳說其實就不存在了。」

　　「……」

　　「哈哈哈哈，說得好！看來你也敗了，塞斯托爾。」

　　「哼，不用你管。」

　　這兩人不知道在打什麼啞謎，星稀也只能邊走邊靜靜地聽著他們之間的趣味話。

　　直到他們來到神殿最深處，前方有一道大門，門的兩側各有兩名神職人員正在工作，伊恩．拉古修僅是向他們點點頭，隨後推開大門。

　　「這個是……」原以為門後會是另一個房間，結果竟然是神殿外面，應該說是一座偌大的花園。

　　「妳以為我要帶妳去哪裡是嗎？」伊恩．拉古修意有所指。

　　「呃，我以為要……審問……」星稀愈說愈小聲，愈說愈心虛。

　　「哈哈哈，確實，但也不算審問，只是簡單的會談，不過現在不用了，經過剛剛的交談，已經確定妳不是魔物了。」他也大方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都在旁邊了，哪裡會是什麼魔物。」塞斯托爾．拉菲斯顯然不是很滿意他說的。

　　「真是抱歉，基於安全考量還有規定，我必須這麼做。」

　　「我能理解．你不用道歉。」在經歷過扭曲空間、葬谷邊界小插曲，還有在船上的三天精彩航行，她現在都可以預先知道無論到哪邊去，有很大的概率都是會走一趟審問程序了。

　　「至於妳剛剛提到的問題，我知道妳想問什麼，但因為不知道塞斯托爾在落入妳的世界之前，他在混亂扭曲的空間帶中歷經了多少次的時間推進和回溯，所以很難得出具體的時間長，另外一個原因是妳們存在的時空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跟我們的世界並沒有任何關聯，這就像兩個不同的星球存在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時間以及空間規律。」伊恩．拉古修嘗試用簡單明瞭的說法向她解釋。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大概清楚您想表達的，不過小托只在我的世界待了兩天的時間，這點我是確定的。」

　　「賽斯托爾，首席去往穆蘭卡那天是什麼時候，你還記得嗎？」只能從這天追追看了。

　　「我記得再過三天就是赤月日。」

　　「赤月日？」伊恩．拉古修面露不可置信。

　　「怎、怎麼了？赤月日？是很久的意思嗎？」星稀問。

　　「赤月日在諾特亞是每一萬年會出現的一種異象，但距離這天已經過了有50年了。」

　　「50年！？」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那不就表示小托在我的世界待了有快50年？」

　　「諾特亞的時間比妳那邊還要快上很多，一年差不多是妳們七天的時間，不用擔心。」塞斯托爾．拉菲斯說道，雖然在她的世界只待過短短的兩天，但時間規律早已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就算是七天時間也要將近一年了，不說你待在我這裡的兩天，基本其他所有的時間你都在那錯亂的時空裡面。」聽到這邊，她只感到頭痛。「還有就是50年，這裡是過了50年，你的主人如果真的也掉進漩渦裡面，那他出來了嗎？沒出來怎麼辦？相反的，如果他沒有掉進漩渦裡，是不是能馬上找到他？」

　　「小丫頭，我知道妳很想趕快回去，但妳先冷靜一點。」他安撫。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關心你。」知道他誤會了，星稀連忙說道。「因為小托不是很想趕快見到主人嗎？」

　　「……」確實沒錯，塞斯托爾．拉菲斯雖然表面上鎮定，但心裡還是擔心得要死。「吵死了，我的主人我自己會找，妳顧好妳自己吧！」

　　「你說什麼！」

　　「妳怎麼這麼囉嗦，自己都顧不好了，還有心思擔心別人？」

　　「你再說一次，我哪裡顧不好了！？」　

　　將兩人的互動收進眼底，伊恩．拉古修也是感到有意思，就他對塞斯托爾．拉菲斯的了解，他可是個非常排外的物靈，眼裡、心裡、嘴裡永遠只有首席，容不下任何一個外來者。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吵了，首席的消息，我會親自聯繫穆蘭卡確認。」再吵下去，換他也頭痛。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伊恩。」還在吵的人總算消停，星稀趕忙道謝。

　　「不用謝，首席是我們諾特亞最重要的人，這個忙，洛納瓦一定全力協助。」說完，他立即吩咐現場的神職人員安排房間。「不過，星稀小姐，要進行正事之前，妳需要好好休息。」

　　「他說得對，除了休息之外，妳全身上下也要整理。」塞斯托爾．拉菲斯說道。

　　星稀瞧了瞧自身，身上還穿著睡衣，腳上則是一雙在船上時船長給的鞋子，因為船上沒有女船員，只能從中挑一位腳型比較小的男船員的鞋子頂替一下，加上她已經好幾天沒洗澡，現在看起來肯定很狼狽，希望不要飄出什麼味道，不然真的尷尬到極點。

　　「你們也不用擔心，一有消息，我會立刻派人通知你們。」伊恩．拉古修說完，目光又回到星稀身上。「至於另一件事情，星稀小姐，送妳回去的方法，雖然可以透過諾特亞的科技強行打開時空裂縫，但無法保證妳能進入正確的時空以及時間線，一旦有個閃失，妳會永遠出不來，所以這個問題，恐怕真的只有首席能夠處理。」

　　「……恩，我明白了，小托也跟我說過，如果我要順利回去的話，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請首席幫忙。」看來她的希望只剩下這個人了。

　　「感謝妳的理解，穆蘭卡那邊就放心交給我吧。」說完，他轉身便離開。

　　望著伊恩．拉古修漸漸消失的背影，星稀調整好心情，在塞斯托爾．拉菲斯準備迸出關心的話時，先一步開口。

　　「話說回來，小托，在葬谷邊界時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什麼是物靈？」因為確實就像他所說的，這裡有很多長得奇奇怪怪的生物，有大有小，有長得很可怕的，也有長得很可愛漂亮，而且她能看出有些物靈會跟人同進同出，但有些卻是獨自行動，或是組成一個小群體。

　　「……」猛地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物靈可不是什麼生物，它只是一種能量在達到臨界時形成的一種生命體。」

　　「你指的能量該不會是暗能量吧？」

　　「是，又不算是。」他說。「單靠暗能量是無法成形的，還需要點媒介。」

　　「媒介？」

　　「妳也知道諾特亞在扭曲空間和魔物多年的入侵下犧牲了無數生命，這些死去的亡靈因為心中執念的關係無法真正離開，而這種徘徊在世間的執念隨著時間的推進，逐漸的跟暗能量產生了某種不明的連結，最後形成了妳看到的物靈。」

　　死去的亡靈……「那小托不就是？」

　　他搖頭。「關於這個問題，我也曾問過主人，但主人說他在喚醒我之前，我就已經存在了。」

　　「所以你的主人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裡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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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從哪裡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最重要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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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主人沒有打算提起這件事，所以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但是你還是很想知道，對不對？」關於自己是誰，又是來自哪裡。

　　「我當然想知道，但我相信主人不願意說一定有他的原因。」

　　「小托……」他嘴巴是這麼說，可從他失望、落寞的表情裡還是能看出他相當在意。

　　「不用管我的事了，我們快走吧，那傢伙明天應該就有消息了。」

　　塞斯托爾．拉菲斯明顯刻意避開話題，星稀也不再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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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篇章．聖城．洛納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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