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雨季，與你，與貓 Rain-Kissed Days - 第五章／再見，家

　　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是在我的國中畢業音樂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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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母親仍在國外工作，所以理所當然缺席了我的音樂會。

　　父親來是來了，卻帶了一個我未曾見過的女人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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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名字叫何紜，據父親所言，她倆是在職場上認識的，似乎是父親公司底下的某個小職員。

　　雖然年紀超過三十來歲，但她的相貌以及給人的感覺都比實際年齡來得更為年輕。

　　身形略為嬌小的她，有著十分甜美動聽的嗓音，是那種任人都會覺得可愛、討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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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漂亮，她確實是有幾分姿色，但比起母親，還是相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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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身穿一襲白色的連身洋裝，這浮誇的服裝款式與佩飾單品，對於學校所舉辦的音樂會而言實在是過於突兀，以至於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不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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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就是谷微吧，剛剛妳的演出真是出彩，真不愧是谷墨先生的女兒！」

　　「對了，我叫做何紜，請多指教！」

　　她對著剛結束演出的我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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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剛見面就拉住我的手，表現出盡可能善意的笑容，說著那種奉承、討好父親的話，我完全喜歡不起來，甚至到有些厭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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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當時的我還不知道她的這句「請多指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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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週後，她跟著父親來到了家裡，父親這才告訴我，他打算跟母親離婚，並與那個名叫何紜的女人再婚。

　　聽到這話的我頓時感到不知所措，還沒緩過神來，那女人就像上回初見時的那樣牽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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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多指教啦！」她如此開口道。

　　我看著那雙牽著我的手，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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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眼前的他們熱絡地暢談起未來的生活，那還是我第一次在父親的臉上看見那樣明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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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以後，我便時常在家裡看見那女人的身影，就像要完全取代母親那樣，她把原本屬於我與父母的家徹底改造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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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丟了我童年時期最喜歡的故事集，我忍了；她將我平時練琴的房間改成了儲物間，我忍了；她偷偷藏起了家中每張含有母親身影的相片，我也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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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在未告知我的情況下，擅自解僱了從小時常來家中做飯、打理家務，以及照顧我的褓姆———潘阿姨時，我罕見地發了一次脾氣。

　　在父母都忙於工作的日子裡，我見到潘阿姨的時間甚至比住在一起的父親還要來得多，她對我來說早已不單單只是褓姆的職位，更是陪伴我長大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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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那女人卻輕易地將潘阿姨辭退，當我質問她為什麼這麼做時，她卻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說著

　　「今後就由我來維持家中的清潔，晚飯也由我來做，自然而然就沒有留著褓姆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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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擅自踐踏著這個家中原本生活裡的一切，我已然盡我所能地去忍讓，但這一次我真的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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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肆發洩著情緒，那些關於生活的不滿以及她的擅作主張。

　　但我明白這些反抗終是於事無補———父母已經著手處理離婚官司的事，一切早已沒有挽回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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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洩著這些長期積累的不滿情緒，我未曾奢望有人能夠理解，只希望自己至少能夠感到輕鬆一些。

　　卻沒想到，率先迎來的卻是父親無情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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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我向何紜道歉！」

　　一聲怒吼傳入耳畔，緊接著的是一段無聲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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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起自己的琴盒以及書包，憤怒地衝向大門。

　　「谷微！」父親言語間滿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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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轉身看向他們，語氣毫無波瀾地說

　　「這個家，我是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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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離開了那個家，那個早已失去任何一絲溫存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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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那封來自父親的簡訊，谷微始終面無表情。

　　她將手機關上，看著窗外逐漸灰濛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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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希望快點下雨啊。」

　　谷微如此說著，腦中再度浮現那名少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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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會辦公室裡，顧亦恆和范薰語正在整理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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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讓我來搬吧。」顧亦恆看向一旁放在地上的箱子。

　　「啊…好的。」

　　他身旁的女孩——范薰語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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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箱雜物是之前還在當幹部時留下的，真懷念啊。」

　　顧亦恆將箱子搬到桌上，把玩起裡頭的物品。

　　「就是啊。」范薰語也笑著拿起其中一件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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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看，這張宣傳海報還是妳畫的呢，畫得真好。幸好妳當初願意加入學生會，這一年真的幫了大忙。」

　　顧亦恆拾起一張海報，笑著對她說。

　　「這也沒什麼，畢竟我只會畫畫嘛。」范薰語羞澀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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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後來妳申請哪些大學啊？我記得妳要念美術系對吧？」顧亦恆好奇地詢問。

　　「是啊，有申請了曦江、東雁、瑞和還有…紐倫……。」

　　范薰語有些結巴地回應。

　　「…紐倫？該不會是紐倫藝術大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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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過只是想說申請看看，上的機率很小啦！」

　　范薰語像在掩飾些什麼，語氣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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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我覺得很適合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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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

　　范薰語驚訝於他異常肯定的語氣，內心頓時感到有些欣喜。

　　「不過這樣一來就要出國，看來要分隔兩地了呢。」

　　顧亦恆眼神閃過一絲失落。

　　范薰語聽到這番話，心跳不禁意加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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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一定啦，還不知道錄取結果如何，我也還沒下定決心是否要去國外唸書，反正一切還有很多未知數啦……。」

　　范薰語面色微紅，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眼前男孩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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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但無論妳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妳。」顧亦恆笑著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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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不過…你的第一志願是曦江吧？而且還是法律系，真厲害！」

　　范薰語紅著臉開口。

　　「說什麼呢？跟妳比起來，我的志願就無聊多了。」

　　顧亦恆有些無奈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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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羨慕妳們，都有自己專精的興趣。」

　　顧亦恆無意地說著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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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們？」范薰語重複著剛剛他說的話。

　　「…啊啊…抱歉，我說的是妳啦，哈哈。」

　　顧亦恆頓了一下，隨即尷尬地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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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快走吧，要上課了。」

　　顧亦恆搬著那箱雜物，快步離開了學生會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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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走遠的顧亦恆，范薰語獨自留在原地。

　　她的表情比起剛剛的暢談，明顯失落了許多，口中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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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指的是…那女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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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再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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