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 - 舊日.夢魘

　　我如同籠中鳥，

　　任人賞玩

　　任人宰割。

　　—安——水氣。黑暗。細微的嗚咽。封閉的箱子。彷彿大雨中，被人丟棄的小狗，孤單地度過漫漫長夜——承—

　　***

　　在聽了幾次“您撥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後，景軒煩躁地收起手機，五指插入頭髮。

　　完蛋。現在好像真的出事了。

　　不對，先冷靜！

　　景軒咬著下唇，開始回想發生過的事。

　　一道叫賣聲貫穿腦海，景軒立馬回頭。那是他在電話中聽過的聲音。

　　他趕緊跑過去，「老伯，七點左右你在哪裡擺攤？」

　　「好像...在夜市那邊吧？」

　　「多謝。」

　　但是，夜市這麼大，要怎麼找人？

　　景軒微微喘氣，看著茫茫人海，煩躁感再次襲來。

　　冷靜。深吸一口氣，景軒打開手機裡安承的照片，挨個詢問攤販。

　　在走了半條街後，他突然被一個小販叫住，「小哥，你在找人啊？」

　　景軒立馬拿照片給他看，「你有看過這個人嗎」

　　「喔，他有經過這裡，一直盯著手機好像在找什麼路。」

　　「你有看到他往哪裡走嗎？」

　　那小販點點頭，指了指攤販旁的小巷，「他在這裡停了一下後就走進去了。」

　　景軒隨即跑進巷子。

　　這巷子雖然曲折，不過主要通道只有一條，其他的盡頭都是民宅。

　　一聲悶響，奔跑途中景軒突然踢到東西，它滑行著撞向牆壁。他開了手電筒往那邊一照，

　　是安承的手機。

　　景軒彎腰撿起，指腹摩挲螢幕上的刮痕，和一些地上的泥沙碎屑。

　　「警察局嗎？我的朋友突然聯絡不上，我在夜市旁的巷子裡發現他的手機......」

　　報警後，景軒按下安承手機的開機鍵，一連串預設的開機音樂過後，跳出解鎖畫面，思索一下，他嘗試輸入PIN碼。

　　而螢幕上出現的，是一張數位地圖，和一個紅點。

　　在當機兩秒鐘後，那個紅點消失了。

　　景軒把那張空白的地圖截圖，藉著視覺暫留在上面標了紅點。

　　這裡...好像是......

　　雖然截圖的圖片縮放倍率小，但對比Google地圖後，還是能看到它與遊樂園的位置大約相仿。

　　腦海中忽然浮現安承說話的模樣。

　　「後來還是爸媽請園方廣播，我才找到他們，不然......」他眼中漾出一抹很淺很淺笑容，「我差點以為，我會永遠待在馬車上了。」

　　南瓜馬車......嗎？

　　「......對，我是剛剛報案的，能請警方查一下遊樂園的遊行隊伍嗎？」滑著手機螢幕，幾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兒童綁架案淹沒在搜尋結果下方，如今再次被翻出。

　　「是，沒錯...」景軒露出詫異的表情，「已經破案了？好，我知道了。還有......」

　　剩下的話語被夜色藏入懷中。

　　***

　　看著一室光明，他安承並沒有感受到任何希望，反而是心中不詳的預感，正在一點一滴變成現實。

　　那曾經是他棄置、不願面對的回憶。

　　......

　　望著漫天星火，他只覺得絕望。

　　煙花在頭頂一朵朵炸開、消散，好似燃起的希望在轉瞬間破滅。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

　　他左顧右盼，心中無比徬徨。

　　「小弟弟，你在找家人嗎？」

　　站在南瓜馬車前的小丑把頭轉向他。又圓又大的紅鼻子特別醒目，笑容幾乎咧到腮邊，誇張的妝容讓人看不清表情。

　　他拼命點頭，「你有看到我爸爸媽媽嗎？」

　　那小丑努著嘴思考一下，「我不確定欸，不過...」他蹲下身，與他平視，「這輛馬車會繞著園區走，而且視野也比較遼闊，你可以上來找你的爸爸媽媽。」

　　無助之中，彷彿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嗎？」

　　小丑朝他點點頭，然後朝他伸出手，笑容依舊燦爛。

　　他把臉貼在窗戶的玻璃。隨著遊行隊伍的移動，大街上萬頭鑽動，卻怎麼也看不到爸爸媽媽。

　　反倒因為馬車的顛簸，他開始覺得昏昏欲睡。

　　手從窗戶上滑下，小小身子癱軟在皮質座椅上，眼皮越來越沉重。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

　　他在一個黑暗的空間醒來。

　　揉揉眼睛，剛站起身，就撞上一個硬物，「嗚...」他疼得抱著腦袋坐下，摸了摸四周和上面，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鐵籠裏，而且還是生鏽的鐵籠子。

　　「啪。」

　　光一下子照亮了這方空間，頭頂上的的蓋子被打開，鐵籠被人從木箱中提起。

　　「怎麼只有一隻？」本來冷峻的面容瞬間變得嫌棄。

　　「別管了，這幾箱上車就好，那籠等下次滿了再運。」

　　「哦。」那人突然挑起嘴角，朝他勾勾手指，「小弟弟，你過來。」

　　他搖頭。

　　那人咧開，金牙的反光刺著他的眼，「你乖乖聽話我就放你出去。」

　　「真的？」眼中亮起一點光亮，名為希望。

　　聽著另一人的嘆氣咂嘴聲，他挪動身體靠近。

　　猝不及防，一隻手揪住他的衣領，把他的臉重重撞向鐵欄杆。

　　力道一鬆，他緩緩下滑。

　　「嘭。」箱蓋落下，籠子再次回歸黑暗。

　　「呿，讓老子還有多跑一趟！」抱怨聲隨著步伐漸行漸遠。

　　他手圈住兩隻腳，把頭埋在膝間，滾滾淚珠滑落。

　　爸爸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會亂跑了。

　　你們快回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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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日.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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