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x我】溯洄之蝶 - 溯洄之蝶

《溯洄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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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來就是要死的，黎深，你自己當醫生，最清楚人的生和死不過是自然規律，你自己也知道不過是走得早一些、晚一些，有些痛苦遲早都是要經歷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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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我們被困在這個與尋常流浪體所製造的磁場迥然不同的空間中。

「黎主任，」對方的聲音慘然，「這是您曾經告訴過我的話，原話奉回。」

我有些發愣。奶奶和哥哥的事情之後，黎深似乎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但——

我抬頭對上黎深複雜的眼神，然後他忽然向我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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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半小時前。

我到醫院例行復查時，在走廊見到一張掉在地上的候診卡。

「這裡是排隊掛號的地方，丟失的人應該很著急吧？」我一邊這樣想，一邊彎下腰打算撿起來交給護士。

但觸碰到候診卡的瞬間，發覺其中隱藏的能量似乎不對勁——剎那間，我意識到它是一塊能製造連接異時空的媒介，周圍波動的能量將我推入了一片虛無中。

與普通的流浪體展開的磁場不同，我在眩暈中站穩，發現因為觸碰候診卡而進入的空間仍是醫院，但是與之前嘈雜的候診處不同，周圍空無一人。

走廊盡頭響起詭異的動靜，我雖然穿著常服，但是武器仍然不離身，我拿出槍來警戒，打算上樓，抱著一點希望，到黎深的診室里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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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接近門口就見到他衝出門來，他看到我時似乎神情有一瞬的放鬆。他也意識到一切不對勁。

他的第一句話是：「沒事吧？」

「黎醫生，這是怎麼回事？」我問。

他只是看著我，似乎在確認我的情況。

他沈吟一下，「……跟我走，不能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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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來後看到幾乎每個病房門口都徘徊著與流浪體相似的怪物，但奇怪的是，有隱約的灰紅絲線般的介質將它們與病房內相連——

「患者？」我疑惑地小聲問。

我們小心地接近了幾步，稍稍罅開一隙的門縫中，我們能夠看到有一個隱約然而因為並非身處這個空間所以十分模糊的身影，躺在病床上。這條灰紅色的絲線連住的是那個患者的頭部。

「星際間出沒的怪物種類繁多——這些流浪體似乎以病人和病人家屬絕望的情緒為食。」黎深語氣沈沈地，「很明顯，它現在已經不滿足於蠶食情緒，甚至布下羅網捕捉活人。」

「這是……自然出現的嗎？」我帶著懷疑。

「……」黎深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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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小心地避開走廊，可以看到更多的怪物連接著另一個空間中真實的病人。

「你也發現不對了，……」黎深的語氣幾乎有點凝重。「有人曾用這一類絕望的情緒武器做實驗、飼養特殊的流浪體，我醫治過因此而受傷的人。由於這種情緒在醫院中普遍存在，醫院成了最佳的狩獵場所。」

「但你也不能保證，它們一定是自然出現的，對嗎？」我說著，握緊了警戒的槍。

「……」黎深沒有說話。

這個病區大多數是昏迷的病人，偶有守在他們病床邊的人，平時的神情也都懨懨的。

我們小心地貼牆前進著。

「不清楚這樣的流浪體是否仍然連接著這些人的意識，除掉他們之後，是否傷害到患者。」我低聲說，頓了頓。

「獵人怎麼想？」黎深是這樣說，但是其實下意識地站到了我的身前。

「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我說。

我不敢殺掉任何一隻流浪體。

黎深點了點頭，「嗯。」

「但我們要怎麼出去？」

「維持這個空間的……東西，」黎深說，「……總有力竭的時候。」

「耗著嗎？」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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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被那空中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我和黎深立刻轉過身——

那聲音大得走廊內外的怪物都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顯然已經被吸引過來了。

「黎主任，」對方的聲音慘然，「這是您曾經告訴過我的話，原話奉回。」

我有些發愣。奶奶和哥哥的事情之後，黎深似乎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但是——

我抬頭對上黎深複雜的眼神，然後他忽然向我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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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了。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提到半空。

似乎是因為身處異空間的緣故，我無法完全調用獵人的裝備、我的Evol就彷彿睡著了一樣。我艱難地扭頭去看，正抓著我的流浪體身上，似乎掛著一個細小的蝴蝶結。

奇怪，那很明顯屬於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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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兒的事情，我深表遺憾，」黎深說。「但牽連無辜的人，就是你此行的目的嗎？」

對方發出桀桀的笑聲，「是，也不是，黎主任，事到如今，我的女兒可以以這樣的方式陪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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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地面生長出藤蔓向上攀升，我的雙腳被它們纏住動彈不得。

「這麼大費周折，還牽扯上……她。」黎深說。

我轉頭看向他。

黎深發動自己的Evol，手中握著冰刃。

「黎深，它們可能聯著患者的精神——」我問。

「對啊，黎主任，你的小女友說得對，」那聲音帶著玩味的猥瑣腔調，「你要殺掉更多的患者嗎？」

我的心像忽然空了一拍似的。

——殺掉……更多？

他是什麼意思。

我感覺憤怒的情緒開始上湧。

「黎深，你別聽他——」

黎深嘴唇抿得緊緊的，揮手斬斷了纏著我的藤蔓。

他擋在我的身前，而我幾乎無法自由控制自己的身體與四肢，只能愣愣地呆在原地。他疑惑但焦急地回望我一眼，率先開始了戰鬥——

那藤蔓迅即地從四面八方試圖穿刺過來，以一種希望將我們切碎的態勢進攻，我用眼神求助黎深——他明白我一時動彈不得。無法自由操縱Evol，可能說明瞭這裡並非處於正常的時空之內。我意識到，真正的我，可能在空間的罅隙中卡頓——如同夢境之中愈是著急地想要挪動雙腳向前奔跑、愈是覺得身有千斤之重。

電光火石之間，黎深疲憊但是迅速地還擊和格擋著，我看著他的白大褂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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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主任，生與死的邊界，明明是可以跨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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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越來越遠，當黎深擊殺完所有流浪體，周圍卻沒有殘骸、甚至連一點點灰燼也沒有。逸散在空氣中的，似乎只是記憶般的粉塵。

我看著那些碎雪般的粉塵飄落，伸手去接。其中一小塊似乎是那個粉色蝴蝶結的一部分，還剩下一小半，粉紅色的緞面已經被灰塵沾染，我伸手用指腹輕輕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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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深？」我用詢問的眼神望著他。

周圍的人聲逐漸回來，感覺得到，我們重新站上了醫院堅實的地面。

「既然是幻境，我有把握不讓你……不讓任何患者受傷。」黎深似乎讀出了我的問題。

「那這個蝴蝶結——」我遞出手中僅剩一半的蝴蝶結。

他沈吟了一下。

「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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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結原來是一位昏迷不醒的男患者的紀念物。

他的桌上，放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他的妻女已在一場車禍中去世，妻子和女兒同時送到醫院卻搶救無效，女兒的手術由黎深主刀，而這位男患者本身經過搶救之後曾醒來過一段時間，在得知妻女不治之後，病情惡化，昏迷至今——雖然所有的醫療開銷都由肇事者提供了，他卻沒有家屬照料，只有護工定期到醫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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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攫取昏迷者的怨念與情緒，供給和訓練特殊流浪體，是有人這麼做的，」黎深開口說的時候，語氣有些複雜，甚至是疲憊，「剛剛身上有蝴蝶結的流浪體，大約就是依憑著這位患者的情緒所產生的，是否有幕後操縱者尚未可知。但這不是他——」他的目光轉向病床上的患者，「——可以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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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一直和我們說話的人，就是他嗎？」我心中五味雜陳，看著躺在病床上面色青白虛弱的男子。

「可能是，」黎深注視著他，揣著白大褂的衣袋，非常自然地走到病床前面看著吊瓶和連著他的儀器的讀數，「……也可能不是。異化為流浪體的形態之後，情緒只能提取出一個切面，所以——」

他沈默著。

「所以，你不怪他？」我接上他的話。

他已經走回了我的面前。

「不會。」黎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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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黎深再度開口。

「你還好嗎？」我問。

他垂下眼，又看向我，然後忽然蹲了下來。

我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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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他蹲下後伸出手來，替我小心地一點一點摘下了之前纏繞在我腳踝的藤蔓，我沒有穿出外勤的衣服，褲腳被割破了些許，還有些藤蔓掛在布料上，那奇異的藤蔓有倒刺，他現在問，我才察覺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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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傷了。」他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神情。

我忽然緊張，感覺到他的手握著我的腳踝，他用了點力氣，掌心的溫熱正從腳腕蔓延上來，我幾乎有點站不穩。「黎醫生，你……」我想讓他放開，「沒關係的，小傷而已。」

「我幫你簡單處理一下吧。」他終於放開了我的腳腕，我才終於能夠順暢呼吸。「走吧，去我辦公室。」

他非常自然地向我伸出了手。

「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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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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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洄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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