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台後的夕陽,又再斜了一分。
姍姍來遲的同學們,愈來愈少,操場上自動整隊完整然後蹲下的,也愈來愈多。我也是。又到了放學排隊上校車的時間了。
這所學校,位於山區的某個小鎮上,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坐校車上下學。
每天早上,同住一個地區的同學們,都會聚集到上車地點,通常,就是臨近的公車站牌。我上車的那一站,至少就有五、六個同學。
其中,有一個是我國小、國中時,曾經交好的朋友,我的畫畫的朋友。
從小,班上總有幾個會畫畫的同學,我也是其中之一。很神奇的是,就算我沒有刻意展現出來,其他同學,多半是不怎麼會畫畫的同學,總是會很精準地發現我會畫畫,然後大肆宣傳。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幼稚園時,我明明就是在模仿圖畫書上的雲朵和太陽,結果被某些不會畫畫的同學發現,央求著也幫他們畫太陽。還有一次,在八開的圖畫紙上,模仿著一張大頭娃娃的貼紙,結果美術老師很喜歡,要我送給她。
可是,會模仿就算是會畫畫嗎?只要不是畫的火柴人,就算會畫畫了嗎?會畫畫的人真的那麼稀有嗎?所以我只是會模仿,就足以被他們另眼看待了嗎?
我才不這麼覺得,因為,只要打開電視機,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比我更會畫的人們的作品,像是《蠟筆小新》、《櫻桃小丸子》,還有《哆啦A夢》和《宮崎駿系列》,更別說那些更複雜的動畫,比如《美少女戰士》,比如《灌藍高手》。
不過,不管如何,我還是在一次次地被宣揚著會畫畫的同時,也認識了一些其他會畫畫的同學,比如,我的那個畫畫的朋友。
忘了怎麼開始的,大概是剛好同桌,剛好在課堂上塗鴉,剛好互相吹捧了一下,然後就愈來愈熟悉了。
我們會在上課時,用隨堂紙隨筆塗鴉,畫些可愛的小雪人或是小貓咪,給它們蓋房子,種樹或種花,然後褶成愛心或是其他形狀,在下課後,交換彼此的成品。直到國中畢業後,我已經收集了滿滿一個紙袋。
然而,我們終究還是漸行漸遠了。
我的成績,讓我必須分配在所謂的升學班,而她,則是除了升學班之外的其他班級。然後,我考上的,剛好是市內前幾名的學校,她則留在離村子最近的一所私立學校。
我離開家鄉,在外地讀書,所以儘管我們的家其實在同一條巷子,相距不到十公尺,我們也還是漸行漸遠了。
然而,過了三年,我還是回來了。
這個學校,收集了所有其他學校拒收的學生,當然更多的,是原本就在附近鄉鎮就讀小學和國中的普通學生。在一開學的時候,我就發現,這個學校好像有不少熟面孔,好像我在國中時就見過。
比如,我的好幾個國中同學的弟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或是只是巧合,我的國中同學,有好幾個都有個小兩屆的弟弟。我也是,有個小我兩屆的妹妹。所以,對我來說,是遇見了妹妹的同學,而對他們來說,就是遇見了同學的姐姐。小葵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種氣妙的氛圍裡,我唯一慶幸的,大概就是,這所學校的轉學生實在太多了,所以大概都習慣了,沒有人會去嘲笑別人,為什麼考到了某某公立學校,卻又回來這所私立學校就讀。
這所學校的學生們,並沒那麼幼稚,沒那麼沒有同理心,相反地,那些高傲的大人們,卻會在背地裡,幸災樂禍,隔著兩面牆,說長道短,大放厥詞。
我的畫畫的朋友,也沒有問我為什麼轉學。
其實不用我說,也大概也從她的母親那裡聽說了,這個村子就是這麼小,八卦就是流傳這麼快,所以,她其實也沒必要問我,果然是我曾經的好朋友,知道我不想要被以關心的名義質問,也就不會多提一個字。
但其實,也可能只是我們早已空白了三、四年的光陰,她已經有了其他更要好的朋友,她也沒有這麼想跟我維持進一步的關係,就如同我也不會主動聯絡她分享日常一樣。
最後的記憶,就這麼停留在,她覺得我的聲音很像陳綺貞的。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VTpLwVa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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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綺貞?誰啊?好像有聽過,但在還沒有手機而且網路很慢的年代,我沒有心思琢磨一個歌手,而是選擇在隔年,直接買了她的新專輯《華麗的冒險》。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gZHP4Za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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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我的CD隨身聽裡,通常放著的是宇多田光和小事樂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