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木牌，配對結果登上了門口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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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鉉？」白芊羽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你這名字，和人倒是般配。」他渾身金袍，上面鏽了點兒似龍似錦的祥騰，聞言神色一亮，笑咪咪地道：「阿羽姑娘，你看起來特別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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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默了一默，復而笑：「哦？這是為何？」墨鉉想了想：「因為我二兄說，行止古怪，站在人群中最奇特的人，往往是最具實力和底氣。」說完，他點了點頭：「嗯，我二兄說的，大多時候都對，就像那次……」白芊羽唇角一扯。她竟給分到了與個傻話癆一隊。其他人走過，倒是覺得那二人一個沉寡，一個開朗，站在五彩隊裏，像陰陽風輪流吹過，不敢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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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跟在一條人龍後，排隊進院子接受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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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側目去看墨鉉，一搭沒搭地與他談着，同時觀察他的言行舉止。他顯然也是些非富即貴的主兒，雖然一臉單純，可那步姿手勢，卻將他的身世顯露無遺。他還小，往後，應該是很有作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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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考試，試調藥。」有一墨綠衣裳的谷中子弟朗聲宣佈。四周瀰漫着緊張的氣氛，前方有個紅衣少女，轉頭本想跟他們討論一二，只是看到他們二人說得起興的樣子，只得縮了縮。她長得頗英氣，腰間配了長劍，眼裏着火界人獨有的熱誠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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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看她兩眼，心底不自覺地生出了幾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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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界人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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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親，聽說不過是個幻界遊手好閒的散王爺，排行第九，沒積過甚麼功名。萬多年前那場屠殺，她才剛面世，僥倖苛活至今。她彷彿一生都在逃命，又怎能理解愛其界，護其界，守其界這些兒信念是從何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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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的親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一手把她拉大的姑姑冬兒，她父親生前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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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姑娘。」身邊的金衣少年亟亟在她身邊越過門框。「我這人不務正業的，但我二兄也說過我頗通藥理，待會你若有甚麼不懂的，不用怕，有我在呢。」他說得鄭重認真，還拍了拍胸膛。白芊羽慢慢地移步跟了上去，勾唇笑了。她這個人嘛，法術不怎麼煉，品性也沒怎麼修。這渾身上下，唯一自滿的，也就那一點調毒解毒之技藝了。如今棋逢敵手，自然要多多謙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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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甚麼？」一把帶着蒼勁的聲音從考核的木屋裏傳來。二人越過長滿松木的小道，才來到木屋。身穿白袍的老者坐在木桌前，一頭白髮卻束得整齊。他低聲與身後的青袍弟子交涉了片刻。白芊羽堪堪捕捉到幾個字，甚麼老八，甚麼毒。她雖感興趣，可身邊立了這麼一個雷打不動的聰明人，也就打算觀望觀望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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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請坐。」老者示意，和善地一笑。眼前的長木桌上放滿了雪白的瓷瓶，各散發着異樣的香氣。白芊羽微蹙着眉，她素來對氣味敏感，這些交織一起的味道讓她極為煩躁。老者反手伸出二指，指尖灌出了點兒淺碧色的汁液，落在土壤裏。「你們得在這株野草長成前，利用這三十瓶東西，給調出鍾花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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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着二人，見他們沒有動作，便頗感奇怪：「可得快點兒。」白芊羽忽地往後退了幾步，對老者天真無邪笑了一下。「老爺子，這位墨公子對毒藥頗有深究，我正在觀望着呢。」墨鉉愣然：「我……我哪有！我剛才……」白芊羽無辜地眨了眨：「難道這道題你不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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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雙眼一眯，呵呵地笑：「小姑娘年紀小小，都要成精了。小墨公子年紀輕輕，別叫人欺負了去。」墨鉉的臉上神色百變，終是頹然，久久不動。他真的是不會啊。良久，他才慢慢看向白芊羽，難以啟齒。「阿羽姑娘，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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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聳了聳肩，走前一步，被氣味熏得別開了頭，隨手勾出幾瓶，取過一邊的木碗，量也沒量，便隨手各倒出了一點，揮手之間，白煙從指尖冒出。輕煙散去，一碗濃稠的藥留了下來。藥還帶着點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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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依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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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雙眼裏，多了點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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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這副眉目神色，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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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唷，小姑娘，還是過時了。」他指着地上早就長好的芳草。白芊羽看他一眼，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她走了上去，伸手戳了戳草頭。「老爺子，這草你要他長他就長，哪有甚麼時限。木界的法術嘛，都是那回事。你要計較，我也可以。」老者眼中更是多了點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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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願點破事理的明眼人，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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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拍桌子。「行，小姑娘不錯，希望今夜進谷的人是你。」他說完，便揮手讓白芊羽出去了。「墨公子也請入谷吧，撿到這好伙伴，可是你的福份哦。對了，還請公子替在下與金神君見個好。」語氣客套疏遠，白芊羽忍不住笑出聲來，不再理會那身後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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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一晃，她人已經從木屋的另一端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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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弟子候在那兒，朝她揚頭：「姑娘好，這邊請。」他指着遠方的院落。白芊羽點頭謝過，便走了過去，院子裏稀稀落落地站了一群人，五彩斑斕。一個個人都在練着法術。也對，下一場是術法對戰，這該如何是好呢。她那幻術是不能使了，當着這些人面前下毒又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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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姑娘。」一把熟悉的聲音傳來，那紅衣奪目。白芊羽上下打量眼前的紅衣少年，一臉嫌棄：「你怎麼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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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進來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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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個謊也這麼低水平。」她無情戳破。毒也不會辨，否則早上怎麼連她衣袖上有毒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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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也不生氣，那雙眼眸彎了起來，變得更狹長了，像極了狐狸，自個兒湊了上來。「偷偷告訴你吧，其實我長處不在藥理。只是有個好隊友。」他指了指身邊那個紅衣女孩。她長得英秀，正是白芊羽剛才見的那人。「在下洛紅，見過姑娘。」她主動拱手，長辮在風中吹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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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努了努嘴，算是極其傲慢地應了一下。她仍在想少年剛才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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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長處不在藥理。不像是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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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上漫開了一抹天真爛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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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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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賊兮兮地回以一笑，搖頭擺尾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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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後，楚燃再回想起當初在桃世谷的種種，只能苦笑着搖頭。他只是過度自信了，以為所有姑娘都會被這張招搖的臉騙過，可真沒想到，有人一看他得出的結論竟是，這人真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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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英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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