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拄著拐杖,走進洪勝幫位於深水埗後巷的總部。說是總部,其實只是個兩層樓的舊唐樓,樓下是麻將館,樓上是幾間狹小的房間,空氣中瀰漫著劣質香煙和汗臭味。幾個小弟模樣的年輕人,懶散地靠在牆邊抽菸,看到黃毛混混帶著一個老頭回來。
「黃毛,你搞什麼鬼?帶個老頭回來做什麼?」一個剃著板寸頭,胸口紋著骷髏頭的壯漢,叼著煙,不耐煩地問道。他上下打量吳天罡,眼神充滿不屑。
黃毛混混臉色慘白,手腕還在隱隱作痛,他哆哆嗦嗦地指著老頭,聲音帶著哭腔:「棍……棍哥,這位老伯……老伯他……」
被叫做棍哥的壯漢,是洪勝幫的金牌打手,平日裡心狠手辣,在深水埗一帶也算小有名氣。他看黃毛混混嚇成這樣,又見老頭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更加不耐煩,直接打斷黃毛的話:「老伯?什麼老伯?你他媽的說清楚!」
老頭抬起頭,渾濁的目光掃過阿棍和周圍的小弟,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洪勝幫的老大是誰?叫他出來見我。」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壓。
阿棍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老頭,你腦子沒問題吧?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嗎?敢在這裡撒野,我看你是活膩了!」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眼神凶狠,「兄弟們,給我上,教訓教訓這個老不死的!」
幾個小弟聞言,立刻叫囂著朝老頭圍了上去,揮舞著手中的棍棒和砍刀。老頭依舊拄著拐杖,站在原地,動都沒動一下,直到棍棒和砍刀快要落在他的身上時,他才突然動了。
他的動作很慢,看似輕描淡寫,卻蘊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只見他輕輕抬起拐杖,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如同毒蛇吐信,又快又狠。
「砰!砰!砰!」
拐杖接連敲擊在幾個小弟的身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那些小弟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阿棍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老頭,竟然如此厲害,幾個手下在他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
老頭緩步走到阿棍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我再問你一遍,洪勝幫的老大是誰?叫他出來見我。」
阿棍被老頭的眼神嚇得心驚膽戰,他感覺自己彷彿被一條毒蛇盯上,渾身汗毛倒豎。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惹不起的人物,之前的囂張氣焰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老……老伯,我們老大不在,他……他出門辦事去了。」阿棍的聲音有些顫抖,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囂張。
「出門辦事?」老頭冷笑一聲,「我看是跑路了吧?」他早就聽那些混混說,洪勝幫的老大跑路了,顯然是得罪了什麼人,躲起來避風頭。
阿棍臉色一變,連忙否認道:「沒有,沒有,我們老大真的只是出門辦事,很快就會回來。」
老頭懶得再聽他狡辯,直接伸手抓住阿棍的衣領,將他像小雞一樣提了起來。「既然你說你老大不在,那就由你來做主。從今天開始,洪勝幫聽我的命令,誰敢不從,下場就跟他們一樣!」他指了指地上那些哀嚎的小弟,眼神充滿殺氣。
阿棍被老頭身上的殺氣震懾住,嚇得魂飛魄散,連連點頭求饒。「是是是,老伯說的是,我們洪勝幫以後就聽您的命令,您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阿棍很清楚,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
老頭鬆開阿棍的衣領,隨手將他扔在地上,如同扔掉一件垃圾。「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老大。」他環顧四周,聲音冰冷,「現在,立刻召集所有能動的人,我要你們幫我找一個人。」
阿棍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老伯,不知您要找什麼人?」
「我要找一個叫陳丙的跌打師傅。」老頭一字一句地說道,眼中閃爍著陰狠的光芒,「我要你們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找到之後,立刻來報!」
阿棍不敢怠慢,連忙点头哈腰地應承下來,立刻吩咐手下的小弟去召集人手,開始在深水埗一帶搜索陳丙的下落。老頭看著這些忙碌的小弟,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控制了洪勝幫,就等於在香港有了一股勢力,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與此同時,陳氏跌打館裡,陳大福正仔細地為一個手臂脫臼的年輕人正骨。這個年輕人正是被吳天罡打傷的混混之一。
「嘶……輕點,輕點……」混混疼得齜牙咧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陳大福手法嫻熟,輕輕一推一按,只聽「咔嚓」一聲輕響,脫臼的關節便復位了。
「好了,活動一下看看。」陳大福淡淡地說道,語氣平靜,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黃毛混混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一下手臂,頓時感覺疼痛減輕了不少,驚訝地看著陳大福。「哇,神醫啊!真是神醫!一下子就不疼了!」他連忙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準備付錢。
陳大福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客氣。「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不過,年輕人,以後做事要小心點,不要隨便惹事生非,免得吃虧。」
黃毛混混連忙點頭稱是,心想這次真是倒霉,不僅被那個老頭打了一頓,還白白挨了一頓痛,幸好遇到了這位跌打醫師,醫術高明,人又和善。
陳俊傑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眼神卻微微一凝。他注意到這個黃毛混混手腕上的傷勢,並非普通的跌打損傷,而是一種極為陰毒的勁力所致。
「爹,這個人的傷……」陳俊傑走到陳大福身邊,低聲問道。
陳大福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說。他眼神深邃,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看來,五毒教的人,果然還是找上門來了。
夜幕降臨,香港的街頭依舊燈火輝煌,喧囂熱鬧。陳大福換上一身不起眼的舊衣服,悄悄離開了跌打館。他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一人走進了九龍城寨。
城寨的夜晚,比白天更加昏暗潮濕,狹窄的巷道裡瀰漫著各種難聞的味道,污水橫流,老鼠橫行。但這裡卻是香港最複雜,也最神秘的地方,充斥著各種三教九流的人物,也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陳大福熟門熟路地穿梭在迷宮般的巷道中,最終來到了一間簡陋的木屋前。他抬手敲了敲門,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男人身上紋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眼神銳利,充滿煞氣。他就是九龍城寨南門的揸fit人,綽號「龍哥」。
「陳醫師,稀客啊,怎麼有空來我這裡?」龍哥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金牙,將陳大福讓進屋內。
屋內擺設簡陋,只有一張木桌和幾把椅子,牆上掛著一柄關公像,香火繚繞。龍哥親自為陳大福倒了一杯茶,在他對面坐下。「說吧,陳醫師,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陳大福沒有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龍哥,我遇到麻煩了,有人在追殺我。」
龍哥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起來,眼神變得凝重。「哦?什麼人敢在香港追殺陳醫師?你可是救過我的命,誰敢動你,就是跟我龍某人過不去!」
「是五毒教的人。」陳大福沉聲說道。
龍哥眉頭一皺,顯然也聽說過五毒教的名號,知道這個門派不好惹。「五毒教?他們怎麼會找到你這裡來?」
陳大福嘆了口氣,將當年的恩怨情仇,簡單地跟龍哥說了一遍。原來陳大福是五毒派掌門養子,遭同門吳天罡設計陷害,背上了背叛師門的罪名。他攥緊發白的拳頭,字句間翻湧著被信任之人利用的憤恨。龍哥聽完之後,沉默了片刻,臉色陰晴不定。
「龍哥,我知道這件事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只能來求你幫忙。」陳大福誠懇地說道,「當年你身中劇毒,是我出手救了你一命,這份恩情,我希望你能念在舊情上,幫我一把。」
龍哥抬頭看了陳大福一眼,眼神複雜。「陳醫師,你當年救我的事情,我龍某人一直記在心裡。說實話,五毒教這個門派,我也不想招惹,但既然你開口了,這個人情,我不能不還。」他頓了頓,又道,「不過,聽說五毒教武功詭異,行事心狠手辣,想要對付他們,恐怕不容易。」
「我沒有想過要對付五毒教,我只想保住我兒子的性命。」陳大福搖了搖頭,「龍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想請你收我的兒子俊傑做乾兒子,並且教他一些防身的功夫。我看得出來,俊傑很有習武的天賦,如果能得到你的指點,將來必成大器。」
龍哥聞言,有些意外地看了陳大福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方向,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陳醫師,你的意思是……你想讓你的兒子留在城寨?」
「不錯。」陳大福點了點頭,「城寨雖然魚龍混雜,但也相對安全,五毒教的人,未必敢輕易闖進來。而且,跟著龍哥你,我也放心。」
龍哥沉默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陳醫師既然看得起我龍某人,這個乾兒子,我收了!俊傑這孩子,我也見過幾次,確實是個好苗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保證沒有人敢動他一根毫毛!」他拍著胸脯保證道,語氣豪爽。
陳大福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多謝龍哥!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陳大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哈,陳醫師客氣了!大家都是朋友,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龍哥滿意地拍了拍陳大福的肩膀,又道,「不過,五毒教的事情,也不能掉以輕心。我會派人幫你打探消息,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通知你。」
「那就拜託龍哥了。」陳大福拱手道謝,心中感激不已。他知道,有了龍哥的庇護,就算自己走了,陳俊傑在香港,也有一個落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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