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是一名懸疑小說家，專門塑造冷酷狡詐的反派，然後讓他們死得悽慘。
他所設計的惡人從來沒有好下場，他喜歡這樣，看著他們在故事裡被一點點剝奪、摧毀，直至悲劇收場。他相信這是最公平的懲罰，讓惡人自食其果，沒有贖罪的機會，沒有救贖的可能。
然而，每當他打下最終審判時，腦海裡總會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你確定嗎？」
那聲音幽幽地從意識深處傳來，像是有人貼著耳朵低語，輕得像是錯覺。他曾不止一次停下四處張望，但書房裡只有自己，沒有其他人。可這聲音不曾消失，只要他決定讓反派迎來毀滅，那句話便會悄悄地響起，如同來自黑暗深處的審判。
「你確定要這麼做？」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8H0OJ0Uu1
「你確定他該死？」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7vWC4iku
「你確定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艾倫不以為意，甚至將這當作創作時的幻聽，或是過度沉浸劇情所產生的妄想。
直到這一次——
他正在撰寫新書的最後一章，筆下的角色艾瑞克·葛蘭特是一名狡猾無情的企業家，靠著欺詐與操縱他人發跡，如今終於迎來報應。他設計了一場火災，想燒死那些知道他秘密的人，卻沒料到自己反被鎖在倉庫裡。他試圖逃跑，卻被大火吞噬，絕望地尖叫著死去。
艾倫微微一笑，準備打下最後一句，給這個惡人徹底的終結。然而，就在指尖即將敲擊鍵盤的瞬間，腦海中的低語變得清晰起來，帶著一絲諷刺的笑意，在他耳邊響起：「這麼殘忍？」
艾倫皺了皺眉，手指停在鍵盤上。這一次，聲音聽起來太過真實，甚至帶著一絲譏諷的冷意。他深吸一口氣，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OajVR2v5
幻覺，這只是幻覺。他創作時常會有這種現象，太過沉浸了而已。
他繼續打字：「火焰吞噬他的身體，他絕望地嘶吼……」
螢幕閃爍了一下，字體自行跳動，像是有人在鍵盤上敲打。艾倫愣住，盯著熒幕，心跳莫名加快。幾秒後，螢幕上的字改變了——
「現在，換你試試吧。」
艾倫的背脊竄起一股寒意，他的手指僵在半空，空氣像是忽然凝固了一般，靜得可怕。燈光開始閃爍，螢幕變黑，隨後手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一組陌生號碼。
鬼使神差地，他接了起來。
電話那端是一片寂靜，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熟悉的冷漠：「你寫過那麼多殘酷的結局，自己有想過該怎麼死嗎？」
艾倫渾身一震，握著手機的手指發抖。
「你……你到底是誰？」他的嗓音乾澀，像是被砂紙刮過，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電話那端低笑了一聲，帶著一種嘲弄的意味：「艾倫，你曾說過，每個角色都有靈魂。你寫了我，給了我思想，然後再親手殺死我……現在，你不覺得該負點責任嗎？」
艾倫的呼吸變得急促，額角滲出冷汗。他強迫自己去思考，這一定是惡作劇，或者是他的精神出問題了……
「你確定自己還是清醒的？」艾瑞克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你確定這一切不是故事的一部分？」
艾倫張口想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的腦海開始混亂，思緒像是被人操控一樣，記憶與現實交錯，他甚至開始懷疑——
自己到底是作者，還是故事裡的一部分？
電話掛斷的瞬間，書房的門鎖無聲轉動。
艾倫僵硬地轉頭，看向門口。門縫間透出一道昏黃的光，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門外，影子映在地板上，長長地延伸過來。空氣中瀰漫著焦灼的氣息，像是燃燒的煙霧味。
「艾倫，這場戲該怎麼演下去？」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JeWouGGf
那聲音彷彿就在耳邊，低沉而愉悅，「我想，你應該會寫個精彩的結尾吧？」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gyU0u5P9C
艾倫顫抖著退後，手無意識地在桌上摸索，卻什麼都抓不住。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9w5nY13m
他的呼吸凌亂，心臟狂跳，理智告訴他這不是真的，但他的眼睛卻清楚地看見——那個他親手塑造的惡魔，艾瑞克·葛蘭特，帶著他為自己設計的死亡，從故事裡走了出來，步步逼近。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jpLMlKoh
艾瑞克低沉的嗓音裡透著一絲戲謔，「你寫過那麼多殘酷的死亡，應該對折磨人的手段很有研究吧？」
艾倫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的心跳得太快，手腳冰涼，腦海裡瘋狂地閃過自己的小說裡，那些他設計過的酷刑、絕境、死亡——這些，現在都可能降臨在自己身上。
艾瑞克彎下腰，與他平視，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哄一個即將崩潰的孩子：「你不是最喜歡看到反派絕望的樣子嗎？現在，我想看看你——當你發現自己無路可逃，會是什麼表情？」
艾倫瘋狂地搖頭，喃喃自語：「這不是真的……你只是我寫出來的角色……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mywavDbl
艾瑞克冷笑，抬起手，手指輕輕滑過桌上的書稿。他指尖所觸碰的紙張立刻焦黑、捲曲，火焰竄出，瞬間吞噬了整份手稿。「艾倫，你知道什麼是真的嗎？」
他猛地攥住艾倫的手腕，火焰順著皮膚竄上來，燙得艾倫痛叫出聲，劇烈掙扎，但無論怎麼甩動，都擺脫不了那隻如鐵鉗般的手。
「你知道被烈火燒死的感覺嗎？」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2mIxILRA
艾瑞克低語，語氣溫和得像是在分享某種私人經驗，「皮膚先是感覺炙熱，然後表層開始起泡、焦裂，接著是肌肉，神經會發出尖銳的悲鳴，直到痛覺超過極限，人才會真的死去。」
艾倫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火焰不斷蔓延，他瘋狂拍打，卻根本無法熄滅。他的腦袋裡轟然作響，痛苦讓他的思緒幾乎崩潰。
艾瑞克看著他痛苦掙扎，露出愉悅的微笑：「這還只是開始，艾倫。我死的時候，比這還要痛苦，你覺得呢？」
艾倫的視線模糊，額頭冷汗涔涔，他不知道這究竟是現實，還是自己的妄想。他已經快分不清了。他的喉嚨發出沙啞的哀求：「求……求你……」
艾瑞克低頭看著他，笑意加深，手指輕輕敲了敲他的額頭：「求我？你不是說過，惡人不值得憐憫嗎？」
艾倫猛地睜大眼睛，想起自己在某篇小說裡寫過類似的話。他的角色曾跪地哀求，像他現在這樣，而艾倫讓主角冷冷地回答：「惡人不值得憐憫。」然後讓他死去。
艾瑞克看出了他的驚恐，輕笑：「怎麼？想起來了？」他歪了歪頭，「那現在，我該怎麼寫你的結局？」
艾倫的眼前閃過各種可能的死法——被大火吞噬、被囚禁折磨、被一點點撕裂靈魂……這些，都是他曾經為反派們設計過的。他的手指顫抖，聲音顫抖：「不……這不是我的結局……」
「那麼，誰來決定？」艾瑞克俯視著他，眼底的火光跳動，「艾倫，你一直以為自己是作者，掌控著一切。但現在呢？你確定自己不是某個故事裡的角色嗎？」
艾倫的理智在這句話中轟然崩潰。
他的腦海開始混亂，他的記憶變得模糊，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存在過。他開始懷疑——如果自己只是另一個故事裡的角色呢？如果自己只是某個作家筆下的創造物，而他根本沒有自由意志呢？
艾瑞克低聲呢喃，語氣帶著一種溫柔的殘酷，「你確定，自己是真實的？」
艾倫的眼神渙散，他的思緒像是被無盡的黑暗吞噬，他的靈魂在崩塌……
艾瑞克微笑著，伸出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推。
——然後，世界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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