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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兩位大神,辦公室總算安靜下來,被這樣一鬧我的腦子也清醒不少。
我按下磨豆機開關,巧克力調香氣在空氣中炸開,將粉末填入摩卡壺再用電磁爐加熱,我帶著剛煮好的咖啡回到辦公室,邊喝咖啡邊將張至惟的履歷掃過一遍。我們從小到大都保持著曖昧的近似,相似的長相、相似的裝扮讓大家總是把我們連在一起。
張至惟、男、alpha、1992年10月生、188公分⋯⋯
事情在高二之後起了變化,一夕之間我們長成截然不同的模樣。我們被分到不同班、分化成不同第二性別、發展成不同的性取向、進入兩所不同大學,踏入迥異的兩個世界。
我甚至懷疑他一切的離經叛道都是為了遠離我。
叩叩。
門被隨意敲了兩下就被打開,我正要發作,就看見何鳴倫走進來,略長的頭髮精心打理過,身上是燙得平整的西裝。
「我敲門了。」他舉起手心發出免責聲明。
「我有讓你進來嗎?」我甩給他一個黑臉。
「沒必要把外送員擋在門口吧?」何鳴倫把麥●勞紙袋放在辦公桌上,「餐點提早抵達,請給五星好評。」
「神經病。」我奪過紙袋拆開,裡頭是熱騰騰的豬肉滿福堡,「張至惟點的外送怎麼會在你手上?」
「沒辦法,最近生意不好,我只好跑點單當副業⋯⋯好啦,是我剛來的時候看到櫃檯剛好在收外送,我就順便幫你拿進來⋯⋯別用那個眼神看我,我沒偷吃好嗎?」
我把紙袋放回桌上,「看到你就沒胃口。」
「你不趁熱吃?空腹喝咖啡胃會壞掉吧?」他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被你弟看到又要唸了。」
我說,「就是他叫的,我才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何鳴倫聳肩,「想也知道,他從以前就愛念你要吃早餐,不是嗎?啊你不吃給我吃好了——我好餓!」
被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我以前因為不吃早餐被碎唸無數遍,我一把搶回紙袋,「不要搶別人東西,要吃自己去買!」
「嗚嗚嗚,別人碗裡的比較香嘛⋯⋯」何鳴倫假哭兩聲,一把抓起桌上的履歷看,「哎喲!面試新人啊?我看看⋯⋯張至惟,性別男,第二性別alpha。嗯嗯嗯照片挺帥的⋯⋯」
「吵死了!不要一句一句唸!」
「嗯?那用Google小姐的聲音如何?」何鳴倫掐著嗓子朗讀:「市立一高、警官學校。航警刑事隊任職⋯⋯哦這就是我們在機場上碰到他那次?」
「我們在機場碰到他」這話說得太概略,不過卻非常體面,符合社會人看破不說破的風格。要是何鳴倫說出「為了想看張至惟穿制服實習的樣子所以跑去機場」我可能真的會把他原地殺掉。
咖啡在舌尖化作苦澀,我悲哀地發現自己正透過他的履歷拼湊我錯失的十年。
十年了,我還是不理解他的選擇,不懂他執意考警大的原因是什麼?憑他的成績全台那麼多家醫學院隨便他填,就算是不想看見我、不想跟我上同一間大學,他有那麼多種方式可以逃離我,卻偏偏選了最偏激的一種?
我們從未討論過這件事,因為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理解這件事。
何鳴倫手叉口袋,「話說回來,我也滿佩服他還當了警察⋯⋯哦不,是警官。這樣他做了幾年了?有沒有十年了?」
「差不多吧,你算你工作多久不就知道了?你們不是高中同班同學嗎?」
「嗯,但我後來還去搞了些有的沒的,工作比較晚啊!」
所謂「搞了有的沒的」指的是他外文雙政治畢業後求職不順,被他爸逼著讀了個法律學分班又去考律師的事。他一直沒什麼事業心,是標準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明明什麼都有卻頗為憤世嫉俗,就是不願正經過活。
何鳴倫這樣才是我們高中大部分人的劇本,考完大學當個空有理想的大學生,而不是去讀警校過著拘禁般的住宿生生活。
「話說回來我也挺佩服你爸媽的,他們都是事業有成的生意人,竟然會讓小孩去當警察?你家又不是沒礦!」
「我爸那個年代的人就覺得當公務員很好啊,薪水穩定又有面子,而且警大畢業出來是警官,是官捏!」我模仿爸的動作和台灣國語,何鳴倫抱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白痴喔!」
我反擊,「你才白痴。」
「啊你媽咧?」何鳴倫笑夠了,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她也沒說什麼?她真的開明到讓可以上醫學院的兒子去當警察?咦?那時候他們離婚了嗎?」
「離了啊,我們一上高中就離了。」我眨眨眼,啜了口咖啡,「但她一直很關心我們啦,跟離不離婚沒關係。她純粹就是覺得那傢伙愛幹嘛幹嘛。我那時候出櫃也有跟她說啊,她也很自然就接受了。」
「啊,對哦。」何鳴倫點點頭,雙腿交疊滑手機,「你媽真的很酷,是個很潮的歐巴桑!我改天應該再去找她喝茶。」
我白他一眼,「算了吧,你少去煩她,到時候她以為我們兩個搞上。」
「真過分!你媽很喜歡我耶!她昨天還傳給我促銷連結,就我上次說想買的那件登山外套。」
我冷笑一聲,「你死心吧,我就算對著鏡子打手槍也絕對不會跟你搞上。」
「哈哈、對著鏡子不寂寞嗎?找張至惟幫你擼一擼就好啦!哦⋯⋯但你們現在沒那麼像了,以前你們穿制服真的87%像⋯⋯啊,對了,要不然你穿高中制服打手槍好了?對著鏡子邊叫邊擼感覺很惡俗!你還有制服嗎?我家好像還留著高中制服⋯⋯」
高中制服、惡俗、打手槍。
耳畔一陣轟鳴,我什麼都聽不見,像飛機飛過頭頂,腦中全是充滿噪點的空白,久遠的陳年往事重新清晰,但我不想回想起,我呼吸急促地抵抗著。
「喂、你還好吧?臉色好糟?」
被扶著肩膀,何鳴倫擔憂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我才發現我的手全是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跳快如擂鼓,手扶著桌沿勉強站著。
「你要不要坐著休息一下啊?要是撞到頭變得更笨了,我很難跟你媽交代欸?」何鳴倫沒放開我,熱氣噴在我臉上。他一直沒什麼邊界感,也不覺得湊得這麼近有什麼問題。
「吵死了⋯⋯」我頭痛欲裂地反駁。
忽然門被推開,門邊多了一個面無表情的身影。
「唷,張至惟,好久不見。」何鳴倫不著痕跡地放了手,臉上強作鎮定,「沒必要吧?跟老朋友這麼久不見,一見面就用這麼有攻擊性的alpha信息素歡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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