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時已是早晨七點。他洗了冷水澡,試圖平復那股紊亂的心情。他認真擦洗手掌紋路,摳掉指甲縫裡的血跡,換上一套嶄新的深紅色運動服,然後將血跡斑斑的列巴比克軍服——風衣外套、戰術襯衫、馬甲、長褲和萬能腰帶一起丟入洗衣袋,打算回來後送去專業清洗。
他猶豫是否要小睡片刻,或直接前往大廣場,學校大門那邊肯定已經擠得水洩不通,畢竟今天是新生報到的日子。
「什麼時候回來的?」爵音直接推開他的房門,金髮藍眼的英俊青年站在門口,帶著一絲調皮的笑意。這隨性又自然的態度,對火業梧柒來說,倒是再熟悉不過了。
「剛剛。」火業梧柒回應,從鞋櫃裡拿出運動鞋。對他來說,這身裝扮跟狩獵軍服比起來,簡直舒服得像上天堂一般。運動服的貼合感,讓他感覺到久違的自在。
「我的木刀之前壞了。」火業梧柒嘟嚷,「下午的分組實戰測驗,我們要從幻象通道進入戰鬥村,帶著新生和其他學院的隊伍競賽,你知道吧?」
「遊戲規則早在一個月前就說明清楚了,難不成你現在才知道?」爵音交抱雙臂,倚在門框上,「我有兩把,要先借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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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大廣場上,天空湛藍如洗,晴空萬里,陽光透過清澈的空氣灑落,廣場上的各種車輛穿梭不息,來來去去。人群熙熙攘攘,聲音交織成一片,彷彿整個廣場都在震動。
火業梧柒和爵音在人群中穿行,兩人身形高挑,外貌出眾,在人群裡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火業梧柒,黑髮黑眼的他,所經之處必會引起不小的騷動。
「炎那・雷伊索。」火業梧柒看著震動不停的手機,一條條訊息正瘋狂跳出,語氣變得凝重,「魯斯行政員說她不見了。」
「什麼意思?她不是你要帶的新生之一嗎?」爵音訝異道,「我得去萬花園那邊的停車場集合。」
火業梧柒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疲憊感瞬間加劇。「我可能要先去找人,你先過去吧。」
「下午見囉。」爵音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絲玩味,「聽起來是個麻煩人物呢。」
火業梧柒來到廣場上的雕刻噴泉前,只見魯斯行政員來回踱步,焦慮的神情比他還要明顯。
汗水滲透了他的衣襟,臉色有些發青,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直當火業梧柒出現才彷彿看到救星,瞬間兩眼發光。
「大蓮同學,我真的找不到她!」
魯斯欲哭無淚道,這模樣在旁人眼裡反而顯得有些滑稽。
「天啊!」魯斯嘮叨不停,「我跟你講,她看起來就是個迷糊蛋,去了一趟洗手間後就再也不見人影了!」
「⋯⋯你有給她徽章吧?」
魯斯點頭如搗蒜,「我親眼看著她把徽章別在身上,你也知道那是定位器吧,但無論我怎麼重整系統,就是定位不到她!」
瘋了吧⋯⋯怎麼可能?火業梧柒心想。
「她剛才是朝哪個方向走的?」
「城牆西側的半圓迴廊,那裡有女廁——」魯斯揉了揉太陽穴,繼續說,「我去找過了,差點因為闖入女廁被誤認成變態。」
「把定位程式和她的追蹤標識傳給我,我去找她,其他人都到齊了嗎?」
「其他四人都上接駁車了,就剩下她一個。」
「時間不夠了吧,能麻煩你先帶他們去報到嗎?順便幫我代為處理今天上午的校園導覽。」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儘管魯斯臉上寫滿了不情願,卻也只能發出無聲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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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擺脫上午的工作,火業梧柒感覺輕鬆不少。雖然魯斯看穿了他的意圖,但也無法找出理由拒絕。他下載了定位程式,點開了炎那的追蹤標識,最後一次定位顯示在十八分鐘前,地圖上紀錄著明確的路徑,那時候的她,確實朝著半圓迴廊走去,最後進入了女廁。
但定位器不可能突然壞掉,尤其那是一枚新生的入學徽章,通常都別在胸前,不可能出現問題。
假設她這中間遭遇了些什麼。
火業梧柒走到半圓迴廊的盡頭,沿途經過了十數個花崗岩門洞,每個門洞都通向周圍的庭院或廊道,只有熟悉這裡環境的人才會知道,從其中的門洞可以進入一條隱密的濃霧林蔭,林蔭深處有一座池塘,池畔的第六座上弦月形石柱下設有一個封閉型傳輸陣。
他曾經誤打誤撞傳送到這個地方過。
他步入倒數第三個門洞,幽暗清冷的狹長廊道靜謐無聲。跨出門洞,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枝葉層層交錯的濕潤林地,他循著鏤空木棧道前行,踏入霧氣繚繞的林蔭小徑。
濃霧漸散的蜿蜒小道,最終通往一座水天一色的幽雅池塘,四周樹木高聳,枝葉相擁成天然屏障,將外界的喧囂隔絕於外。偶爾有細碎陽光穿透縫隙,斑駁的光影落在鋪滿碎石的石板上。
但這片寧靜中,卻傳來壓抑的啜泣聲,夾雜著怒罵與大笑,格外刺耳。
一名女孩蜷縮在地,她上身赤裸,肩膀顫抖不已,只能雙手環抱住自己。
她就是炎那・雷伊索,宛如蜜桃般淺淺又粉粉的髮色,皮膚也是白裡透紅。
兩個女孩站在她旁邊,正肆無忌憚破壞她的私人物品,行李箱內的東西滾落一地,衣物被踩踏得皺皺巴巴,書本被撕裂,還有一些瓶瓶罐罐被粗暴地丟進池塘,發出幾聲沉悶的水聲。
「土包子,看妳以後還敢不敢!」棕色直髮的女孩一臉鄙夷的神情,毫不留情地揮起拳頭敲在炎那的頭上。
炎那的身體猛地顫了一下,細若蚊蠅地說道:「⋯⋯對不起!」
「太小聲了,妳是不打算去新生報到了嗎?」
站在一旁的金髮女孩雙手交抱在胸前,以居高臨下之姿睥睨著炎那,或許是還不夠解氣,隨即猛力抓起她的手臂,譏諷道:「真是夠了,妳是因為嫉妒我所以故意的吧,一點誠意也沒有!妳害我寶貴的指甲被洗手台邊緣割傷,昨天才剛做好的水晶指甲都脫落了,這花了我五個小時和一萬加侖,看妳一副窮酸的樣子,妳能賠得起嗎?」
手臂被高高扯起的炎那,發出了尖叫,嬌巧粉嫩的乳房直接暴露於空氣中,她緊閉著雙眼,受盡屈辱的臉龐漲得通紅,斗大的淚珠簌簌滑落,鬆軟的粉色髮絲貼在淚水浸濕的臉頰上。
「對不起!」她顫顫巍巍地哭喊道。
「我看妳是不想入學了?我爸爸可是賽塔羅【幻獸生態保護學系】的院長。」金髮女孩的聲音尖酸又刻薄,盛氣凌人的威脅道,「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讓妳徹底滾出去,這輩子別想踏進賽塔羅,甚至連我們國家的土地都別想再踏進來!」
火業梧柒佇立在一棵【暗紋槲樹】後,安靜地注視著遠方的情景,即便相隔五百公尺,憑藉魂力對五感的強化,他依然能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甚至連那兩個霸凌者制服領口上的學系徽章,都看得無比清晰,她們是學術派——【幻獸藝術與文化研究學系】的學生。
金髮女孩似乎還不打算鬆手,冷冷一笑,借助魂力加重了力道,炎那的手臂瞬間紅腫起來。
「土包子,我看妳還是滾回妳的國家吧!」
炎那由最初的低聲啜泣轉為痛苦的嚎啕大哭。
「真是欠教訓!」棕髮女孩嫌惡地舉起右手,準備狠狠地給她一巴掌。然而,突如其來的一隻大手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揮出的手擋在半空中。
身形高大修長的黑髮青年,那雙猶如死沼黑潭般的深邃眼睛,正以冷酷至極的目光盯著她們。
「還不放手嗎?」火業梧柒甩開那隻令他感到厭惡的手。
兩名女孩驚愕地張大了眼睛,「大⋯⋯大蓮學長?」
炎那連忙抽回紅腫的手臂,緊緊抱住自己,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與無助。
金髮女孩急切解釋著,精緻的眼妝下,濃密的假睫毛微微顫抖,「不是這樣的,是她先對我無禮,事情並非你現在看到的這樣!」
「大蓮學長⋯⋯聽我說,大蓮學長!」棕髮女孩的語氣驟變,努力辯解道,「是她先故意推人,還死不認錯,我們一時氣憤才這麼做的!」
「對不起,大蓮學長⋯⋯」金髮女孩眼眶泛淚,哽咽道,「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要欺負她,是她先欺人太甚。」
兩人上一秒囂張跋扈的模樣早已蕩然無存,火業梧柒輕輕一笑,對他而言這些只是無聊的插曲,根本毫不在意,畢竟他一向最討厭麻煩。
但他還是忍不住對她們說:「人性和獸性,似乎也只差一線之隔。」
「妳們應該知道我是【狩獵專業學系】狩獵實戰派遣班的。」
她們滿臉飛紅,點了點頭,第一次還是這麼近距離的和火業梧柒對話,對她們而言簡直就像作夢一樣。
「我參加過許多狩獵任務,根據經驗,除了狩獵幻獸之外,對於那些其他多如牛毛且沒有任何經濟價值的低級野獸,處置它們,只需要毫不猶豫的斬殺。」
兩名女孩的臉色頓時變得死白,彷彿從美夢中驚醒,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背脊竄起,並將全身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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