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倒閉的書店裹,雨點悄悄地打在百葉窗上,灰麈在光線中懸浮著。一股陳舊的霉味撲鼻而來,把原本書店內的檀香味和書香都掩蓋了。
「鈴噹」門上的風鈴輕輕地響了一聲,打破了書店靜謐的環境。許忘狼狽地推開這扇發出「吱嘎吱嘎」聲的木門。
「怎麼突然下大雨了,還是先在這一間書店裹躲一下雨吧。」許忘一邊推門一邊想。一進門,許忘便和坐在藤椅上的帶着老花鏡的老闆四目交投,老闆立即熱情地招呼地,要許忘好好逛逛,畢竟書店也快要倒閉。
許忘這才定神看向書店的裝潢,心想晦氣,竟然不小心來到以前和某個人常來的書店。剛想要轉身離開,碰巧一抬頭撞上了老闆希冀的目光,只好尷尬地匆匆走向最近的書櫃,假裝在仔細地看書架上的書。
許忘死死地盯着書架上的書,企圖要避開老闆的目光,卻在不自覺中,開始認真地閱讀書名。
指尖在陳舊的書本上劃過,一本一本地劃過,書架上大多是經典名著,無一不用血紅色的書皮包裹着,上面沾滿了灰塵污垢。
突然,許忘察覺到一本有趣的書—《忘》。這本書靜靜地躺在角落,殘舊的,破損的,卻出奇的乾淨,絲毫沒有一點灰塵。
許忘好奇地拿起了這本書,一封泛黃的信從書中掉了下來。許忘趕緊蹲下來把信撿起,用手拍一拍這封信,把上面不存在的灰塵拍去。
許忘秉持着八卦的心態,左看看右看看,發現老闆不在身邊,立即小心翼翼地打開這封信。
信件的結尾寫着:
「想你的許念。」
短短五個字,讓許忘的呼吸頓時滯住。手在微微顫抖,紙張微微皺起,像是承載不住這些歲月的重量。許忘眼眶中的淚水搖搖欲墜,把眼睛逼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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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許忘
我不知道這封信能否被你看到,我也不知道自己寫的目的,但我還是想寫下來,寫給你,寫給我們的回憶。寫一封情書給你,是我一直不敢做的事,甚至連我愛你,我也不敢說。
從我們第一次在醫院相遇時,我就知道,你是獨一無二的。未來你會笑著和我打鬧,會依賴我,會在冬天裏用冰涼的手抓住我的衣袖。卻不會說愛我,不能牽手,不能擁抱,不能親吻。我知道的,所以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逾越那條線,我不能害了你一輩子。
可是我失敗了。許忘,我愛你,比任何人都愛。我知道這是有違倫理的,不恥的,可笑的。我嘗試克刻過,告誡自己不要逾線,一邊享受你的親近。我享受着這種幸福和痛苦。
直到你懵懂地親近我,用憋腳的說辭,說服我和你牽手,和你擁抱,和你親吻。我永遠不能忘記,你有一次趁我在書店睡着時,輕輕落下的一個吻,你知道我多想睜開雙眼,和你纏綿下去。但是不行,你不能被我影響了。
所以我選擇了離開,用一個謊言來離開,畢竟恨我也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感情。與其拖著你一起荒唐地沉淪,不如讓我一個人承受這份痛苦,隱秘但刻骨銘心。我希望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自由與幸福,我會試着祝福你的。
我很矛盾,我希望你永遠記得我,我也希望你把這段荒唐的記憶都忘掉,你就當我是你生命中的過客吧,短暫的,不重要的。許忘,忘記我吧。而我負責把你記住一輩子,永恆的,重要的。
想你的許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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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噹」門上的風鈴輕輕地響了一聲,打破了許忘窒息的沉思。一個人逆着光徐徐地走進了書店。
「念仔,你又來看書了,每個星期天都來,你也不嫌悶啊。」老闆喊道。
許忘隨着聲音,透過書架的縫隙看向門口,二人四目相對,這是一個相隔八年的對視,也是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