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暗戀,在尚未見到本人之時,就已被他的名字所吸引,高一新生分班表名單上,我倆名字比鄰著,他的淳與我的享,如此相像。
開學當日,我與另幾名同學被導師派去教務處拿書;路過江淳笙的班級時,正巧看見他與他班上的幾名同學,也被派去教務處取書,現在想起,程容旭也在其中之一,只是當時我已被前方的江淳笙給徹底吸引住了。
江淳笙的個頭算高,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到他,不笑時的嘴角微微揚起,卻讓人有似笑非笑的錯覺;溫潤如玉的面容上是高高冷冷的神情,與他的聲音音線不謀而合,但那不是拒人於外的冷漠,而是波瀾不驚的淡定,為運籌握的自信,彷彿,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撼動得了他的心緒。
不管何時,回想起那一瞬間,還是能讓我怦然心動。 毫無理由的,為之淪陷。
那是時的我,還不知道他就是江淳笙,更別說程容旭了,根本沒注意過他這號人物。
同是有著俊俏的臉蛋,優秀的腦袋,合度的身材,加上據說都有個顯赫家世背景的兩人,迅速成為校園風雲代表人物,江淳笙尤為更甚。
他倆聲名遠播到外校生都揪團慕名而來,只為一睹再睹男神們的風采;因此在他們所在之地,甚至只是所經之路,不時可以看見女孩們等候一旁,更別說他們班前門口的走廊,人滿為患已不足以形容。
這些人,打扮美美的學姐有之,害羞的學妹有之,好奇他廬山真面目的男學生有之,外校慕名而來的女學生有之,更多的卻是同年級的女同學,時常杵在他們班的走廊附近,找機會跟他倆攀談,更甚者直接告白,當然都是拿情書或是約時間地點的告白。
對於江淳笙而言,跑來看他的人他都視而不見,專心致志眼前的事物,跟他攀談的人,只有極少數會得到嗯喔啊的回應,拿情書給他或是與他約見面告白的人就更慘了,直接被以”對不起,我不想談感情”了當回絕。
高嶺之花,當之無愧。
會清楚這些事情,很多都來自子淩他們,他們國中小曾經跟江淳笙的同班同學當過同窗,因此我才常常能得到他的第一手消息。
而我,除了告白外,關於暗戀能做、想做、該做的事,在這三年全做過了。
暗戀之餘,不時想著,他是否也如我這般,關注過我的名字,想像我的樣子,現在想來也忍俊不禁。
除了嘉鈺他們,班上同學們包括導師都知道我喜歡江淳笙,雖沒有嘲笑,有時也會拿我的暗戀與我倆的名字開個小玩笑,對此都以一笑置之的態度處理。
然,如此簡單又和諧的生活維持了兩年多,卻在大考完選填志願時,掀起了不小的譁然;義無反顧的只填了S大中文系一事,使他們感到措手不及,事後沒一個人不臭罵我一頓。
我的成績想考上S大中文系,雖不到難如登天,但也需有一定的幸運值,是個以低博高、以小取大的冒險行為。
當時,所有勸說的人都被我回以”我就只想讀這間學校,否則直接重考”勸退。
師長,爸媽反倒好說話,溝通過後便不再追問,他們認為假如申請成功,有利於學校的招生,況且評估後認為考上的機率並不低,合該賭上一賭。
就是朋友們覺得不可行,認為我不該拿前途來冒險,拼命勸說。
但不管對哪方,我的說法始終是明確且單一,就算她們心裡明白一切都是為了江淳笙,我仍不曾透露真正動機。
追根究底,只是不想在未來的某一刻,為沒有爭取過、沒有瘋狂過的決定而後悔遺憾。
我不知道的是,程容旭也哥倆好的跟江淳笙一起上了s大,更湊巧,他竟與我同個學院,我是中文系,而他,外語系,實在是無巧不成書。
只是,他與江淳笙都是高分錄取,與我這般低分通過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
聽說,江淳笙選法律系是想日後能助他父親一臂之力,而程容旭,應如是,他倆父親都工作上的舊識,想來他父親也是政府高層的官員才是。
緊接著,隨之而來的畢業旅行,讓我這或許只是自得其樂的暗戀有了質與量的飛升。
這種飛升不僅是對於江淳笙,與程容旭的邂逅更始于那場畢旅。
畢旅之於畢業生,就像假期之於上班族,那樣的令人期待與嚮往,好似高中三年的等待,為的就是畢業旅行的到來。
學校的畢旅安排在高三下,目的就是讓高三生在考完了壓力頗大的大考後,藉此放鬆身心。 出發前的週末,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相約出外採買畢旅所需的用品,最後大家來到一間香火鼎盛的廟宇,祈求旅程平安。
此廟座落於市區一隅,周圍現代化樓房與舊式矮房交錯林立,廟前聳立的一對石獅與榕樹兩相對望,形成鮮明的景象。由於神跡顯赫,時常出現於報章媒體版面,漸漸就成為國內頗負盛名的廟宇之一,各地信眾都會慕名參拜,假日人潮更是絡繹不絕,因此廟口外圍佇立各種各樣小吃攤販,顯得熱鬧非常。
對比廟口外圍的熱鬧,廟宇周身雲霧裊裊,莊嚴清幽,那樣與世隔絕的雲裡霧裡,是人們對神靈世界的想像與嚮往,彷彿一踏入牌坊,就能直達天廳,使煩惱得到救贖。
走入外門那刻,虔誠與恭敬油然而生,那種本能反應,是代代相傳的”印記”,根深蒂固地烙印在生活中,使我們心無所畏,同時也自覺渺小。
從小的耳濡目染下,參拜的儀式與流程我皆能駕輕就熟,但也只限於外在行為,真正體悟到祂們那無形撫慰人心的力量,卻是在長大後。
人生在世,就是不斷歷經生老病死,再由此交織出世人的酸甜苦辣。
廟宇就在這樣的需要中誕生。
長大後,看著家人朋友經歷了親人的逝世、工作家庭學業感情的難題,看著他們藉由宗教走出傷痛、找出應對辦法;對神靈,我抱持敬畏與虔心,理性看待。
「這間廟真的很靈,神蹟顯赫,我家人也是這間廟的信徒,出發前,我們要祈求神明讓我們快快樂樂的出門,平平安安的回家。」
子淩順著夢芸的話「贊成,這家廟宇我家也很信喔,當然感情有困擾的信徒,也能順便祈求感情順利。」
我連忙擺擺手「少來,別再挖苦我了,這裡是莊嚴神聖之地,我們還是廢話少說,快進去拜拜啦。」
「 臉皮那麼薄啊,別對號入座啊,念享。」嘉鈺臉上滿是揶揄,聞言大家倒是噗一聲,相繼笑了起來,大伙魚貫而入內殿。
眼前,是幾張長桌併成的大型供桌,桌上的供品約已佔了桌子的1/3,整齊卻又鬆散的擺放著。
擺好供品、投下香油錢、拿好紙錢與香燭後,我們一群人站於桌前,持香向著前方神明的位置開始參拜;此時我望着神明,看著祂那神聖的、莊嚴的、和藹的神像,心漸漸平和下來,好似所有的煩惱、對未來的惶恐,在祂面前都能被治癒,被撫慰,心生一股安定感。
這樣的認知使我感到一陣鼻酸。
心境調整回正常後,便開始將心願以默念的方式訴說於神明。
首先,當然是祈求保佑畢旅旅程能平平安安,大家都玩的盡興,再來『希望聖母娘娘保佑,讓信女與暗戀的人江淳笙,在感情上能更上一層樓,感謝您。』心裡頭將這段話很虔誠很嚴肅的又多講了3次,末了,再拜上三拜,就算禮成。
「 剛剛拜拜的時候我還跟神明求了護身符,想說等等先拿符,再去拜其他神明後才去過爐,妳們說好嗎?如果好那妳們也跟神明講一下,我們一起去拿符。」夢芸講完,環視一圈。
「 好哦,那等一下,我剛沒想到要拿平安符,現在就跟神明說說。」
「 我也是,我也想求。」
「 妳們沒講啊,我剛跟夢芸一樣有跟神明求平安符了耶。」
......
聞言,還沒求護身符的人,包含我在內,都又持香向著神明默念,我求了兩個,一個我的,一個他的。
求完符,按照夢芸剛說的順序,大家拿著香從前殿的主神明,逐一拜到後墊各個神明,再一起回到前殿的天公爐前,跟著夢芸的指示,將手中的符順時針繞盧三圈,才算順利完成。
最後,在後殿外的爐鼎燒完各自的紙錢後,就出了廟門。
這時子淩看著我手裡的兩張符,興味盎然的開口「我剛才好像看到享享妳求了兩個平安符,妳說,另一個是不是江淳笙的?」
被這麼一說,大伙全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像是複製似的,全跟子淩一個樣。
頓時,我整個臉紅起來,瞪著子淩說「明知故問...我就是想說不定可以把我的符送出,鬼使神差的就求了兩個...妳們...妳們就笑我吧,反正這事我沒少做過...」越說底氣越不足,聲如蚊吶,卻略有些賭氣。
「 唉…反正也都求了,希望神明能到幫忙,讓你順利摘下那支草,加油了。」
其他人也隨嘉鈺的話附和,他們或是拍拍我的背或是握起我的手,像是想要給我加油打氣。 感動於她們的關懷,將手裡的護身符握得更緊些,心裡再次誠心的跟神明祈禱,請祂幫助我有個好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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