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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夏依舊趴在屬於她的位子上,三年七班的角落,耳裡聽著熟悉的歌,熟悉的讓人感到恍惚,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對於陳舊往事特有的煩悶。
『同學!上課睡什麼覺!起來回答問題!』一陣快速雜亂的敲擊聲通過桌面襲來。
淺夏終於把深埋在臂彎的頭抬了起來,平靜地從眼鏡後看向面前大概三四十歲的女老師。
雙眼有些分開,額頭寬厚,雙頰圓潤,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的,是三年七班的班導張雨婕,一個神經質的女人。此刻張雨婕細長而緊皺的眉毛和扁薄而緊抿的嘴唇都顯示著她有多不爽。
『同學,一開始我看妳戴口罩,以為妳不舒服才沒有把妳叫起來。後來發現妳根本就是習慣天天戴口罩!』女老師生氣地講,且音量越來越大,她猛地拔下了淺夏的耳機,『現在,給我提起妳的屁股去前面解題。』到最後演變成了歇斯底里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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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夏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的耳朵,默默瞄了眼黑板上的題目,『......我算不出答案。』依舊是慵懶到讓人想打她的聲音。
『呵,怎麼,不是很厲害,上課還睡覺?妳解不開也是應該的,這可是大四開始運用的高級數學。所以妳上課還是......』
沒等張雨婕說完,淺夏決定要打斷她的話,並付諸行動了。
她停下揉耳朵的動作,緩緩地站起,當眼睛和踏著高跟鞋的女老師平行時,淺夏摘下擋住她半張臉的黑框眼鏡。
她能清楚的在女老師的眼裡看到自己深黑的眼瞳,她喜歡這情況,她可以把對方所有的情緒看在眼裡,又可以給別人壓迫感。
『那題的答案是無實數解,相信我,妳也算不出這種妳隨便出的破題目。』淺夏頓了會,瞇起眼睛把張雨婕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繼續到,
『鞋根沾有點污漬,褲子還是昨天那件且褲腳也佔有水漬,嗯......還有些許泥巴。頭髮雜亂明顯沒整理過,臉色蒼白,脾氣暴躁的好像更理期提早到來似的。全身上下只有衣服換了,卻不大合身,有些過大。』
淺夏捉住女老師的左手,並伸手從口袋拿出一個類似手電筒的東西照向老師的手。手電筒發出釉綠的光,打在手上竟有一個銀色的圖案浮現了。趁著張雨婕發楞,淺夏把臉撇向窗戶的方向,略微拉下口罩,探頭聞了下女老師。
『呵,咱們放學談談吧。』淺夏在張雨婕的耳邊輕聲道。
淺夏勝利。拉上口罩,戴好眼鏡,她心情愉快的坐下,毫不顧忌身前錯愕的女人,把耳機塞上後又重新趴下,〝淺夏勝利,嗯又一次的,無庸置疑〞淺夏默默想道。
胡亦銘看著淺夏做完一切詭異的舉動,他聽到了淺夏最一開始說的話,說是在的,他討厭這個白痴老師,所以聽完還算大快人心。
誰知道淺夏之後的音量都壓低到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喂喂,看不出全班都在等妳嘴賤嗎?
臭著一張臉,胡亦銘繼續盯著坐在教室角落的新同學,她永遠戴著口罩,神神秘秘的,從不和人交流,卻好像總是在第一時間掌握了班上動態,包括自己上次的自殘。
她剛剛附在張雨婕耳邊,說了什麼?為什麼張雨婕如此驚慌,失神到忘了繼續上課?
一節不怎麼愉快的課就在老師的沉默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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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胡亦銘又看了一眼淺-自閉兒-夏的方向,她到底說了什麼,可以讓虎姑婆失魂落魄一整天,便聽到同班同學喊他一起去打球,放鬆一下考試緊張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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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胡亦銘又看了一眼,跟著同學走出了教室,往籃球場走去。
『誒,胡亦銘,感覺你挺關注新同學誒。』球打到一半,坐在一旁休息的張謙人看著拼命投籃好似不知疲憊的同學說。
滑了下,球不小心打到框架彈飛了,『哪有啊?你的錯覺吧。』胡亦銘低下頭默默地走去撿球了。
『錯覺嗎?』張謙人眨了眨眼睛,把因為汗流進去而感到酸痛的眼睛眨的舒服些。『我倒希望不是錯覺。』
撿到球的胡亦銘頓住了。
『是啊,』一旁趁閒擦汗的韓輝天說,『自從田欣妤走了以後...』
『閉嘴。』張謙人皺起眉頭斥責,『我們打球是為了舒緩考試壓力,別提些有的沒的,好好打球吧。』
韓輝天 委屈地辯駁,『還不是你先...』話未說完球便砸到自己身上了,『奧,有夠痛的。』
胡亦銘扯了扯嘴角,『說啥呢?沒事,繼續打吧!輸的請看電影,墨婷最近的新電影,去給女神捧捧場,明天又要繼續奮鬥了。』
『嘿,這有什麼問題?打就打,誰怕誰呀!希望你準備的錢夠多。』韓輝天滑稽的做著熱身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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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睡了一整天的覺,淺夏覺得世界整個都美好了,把前幾天為了了解案件所熬的夜完全補回來的感覺真好。現在,看了眼教室前掛著的時鐘,〝八點半〞,〝正是適合行動的時間〞。
起身,伸了個懶腰,整理了下東西順道整理自己的思緒,淺夏決定今天找完死者的班導,明天便開始和三年七班的同學交流交流,好取得情報。拉上書包拉鍊,淺夏便往高三導師辦公室走去。
高三導師辦公室不難找。學校覺得高三最為重要,便把導師辦公室設在了高三教室這棟樓的正前方教學樓裡,直直走去。
『報告。』淺夏敲了下半開著的門。門裡,張雨婕還直挺挺地坐在自己的辦公位子,聽到聲響顫了兩下。
遲遲等不到回應,淺夏自發的走進了辦公室,並展現良好習慣地關上了門。緩步走到張雨婕面前,隨意的拉開一張椅子便自行坐下了。
〝嗯,又到了我最喜歡的環節,咄咄逼人、抽絲剝繭了〞緊盯著眼前人的眼睛,直到她開始移開目光,淺夏才開始問答。
步驟一:先嚇唬敵人,『愛漂亮如妳,怎能忍受自己外貌狀態如此不好;愛乾淨如妳,怎能褲子和高跟鞋都髒了卻沒換。昨晚沒回溫馨老窩的確很麻煩,沒法換衣服。不過...』淺夏掃了下張雨婕身上的衣服,『床伴對妳還行呢,至少借了間衣服給妳,只是他的香水味太重了。』
淺夏低下頭,做沉思狀,半餉,抬起頭驚訝道,『哇凹喔~原來是校長“Acqua di Parma 帕爾瑪之水”的味道,難怪好像在哪聞過。』
淺夏看著臉色越發陰鬱的張雨婕,想回話卻無法發聲的模樣令淺夏不自主的冷笑,『呵,怎麼?想否認?妳手上的印章卻明白地指出妳的床伴呢。[Desire Demon]?妳可知那家貴得要命的夜店有安裝針孔攝影機在他們的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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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起嘴角,淺夏皮笑肉不笑的說,『而且畫質挺好的,把男女主拍得清清楚楚的。也許是時候該給高中生看看新的健教影片了?』
張雨婕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的問『......妳到底想要我怎樣?』
步驟二:開始問話,要記得該真的真,該假的假。淺夏放棄了表情控管,攤著一張臉極為嚴肅的說,『據說我進來這個班之前,三年七班裡曾有一個男學生自殺了。』
『這對妳而言很重要嗎?』張雨婕瞇起眼,疑惑地聞。
『喔,親愛的罪人,現在是我在審問妳。還請妳只要負責回話就好。』淺夏好笑的回,怎麼?難道有把柄的人還想套話?
『......有過,他的名字叫肖延仁......』張雨婕頓了一下,眼神有點茫,明顯在回憶前一段時間的事。
『他為何自殺呢?』淺夏身體又往前傾了一些,更加逼近張雨婕,給予她更強的壓迫感。『是因為家庭?生病?課業?還是人際關係?』
張雨婕眨了下乾澀的眼,盯著淺夏的眼瞳太久讓她有點暈呼,艱難的吞下口水,『我想,是因為在學校的事,他和一位同學打過一場很嚴重的架,但我不怎麼用心在意過三年七班,我連他和誰打架,打架原因是什麼都不是很清楚。所以詳細事件問我還不如問跟他同班兩年多的同學。』,張雨婕有種陷在黑色裡的感覺,暈暈的。
……淺夏瞬間無語,唯一線索只有【應該是學校的事】跟【和班上某位同學打架】??有問等於沒問,這班導真的不怎麼稱職,把人生當成十八禁RPG戀愛遊戲。果然還是需要和班上同學打交道才能獲得更好的消息。打定主意的淺夏決定結束這無意義的對談。
步驟三:收拾善後,催眠她是最棒的方法,讓她忘記該忘的。『這樣啊…』淺夏再次坐回正常的舒適距離裡,『既然妳自己也明白妳並不怎麼管理妳的班級,還請妳未來多關照一下三年七班,他們這年紀很敏感。別只想著如何爬上上司的床了。』
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淺夏一邊撫平皺摺一邊開口,『上級還會不會和妳調肖延仁的資料?不會就給我吧,把任何有可能關乎肖延仁自殺的文件都給我。』
『不會。他們遮醜都來不及了,沒有人想看到那樣的汙點。』張雨婕如實回答,起身前去拿隱密資料,並乖巧的順著淺夏的問題往下,『……那妳要田欣妤的資料嗎?』
『……田欣妤?』淺夏挑起眉頭,不解的問,她很確定,班上並沒有這個人。
取出兩份隱私資料,張雨婕動作遲鈍地緩步走回淺夏身邊,『田欣妤,胡亦銘的青梅。』
張雨婕把兩份資料一併拿給了她,接過後,淺夏看到了兩份資料的共通點,唯一關聯性---上面都寫有【已逝】。
沉默片刻,淺夏拿著兩份資料轉身離去,在將要走出高三辦公室時,突然停下了腳步。『……妳看起來很累,趕緊回家休息。今天發生的一切,就當作夢,睡一覺忘了吧。』
張雨婕眼神空洞的盯著淺夏,她總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離開她。
『至於這兩個學生。』淺夏捏了捏手中的紙,『一個把人生當夢的人也沒資格記著了,就當只是夢中殘影,不用再去特別捕捉、記憶了,妳只要想成妳把它們燒了……為了解決【汙點】。』
走出高三辦公室,淺夏面無表情地捏緊了手中那疊紙,紙上佈滿了摺痕,她唯一給張雨婕留下的,是高三辦公室悠悠傳出的『好……』---離開張雨婕的,是一短短殘缺的記憶,因為沒有記憶,所以沒有感情,這個【好】顯得格外的空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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