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逐漸消失,少年慢慢睜開眼。
林中鳥叫喚醒在樹下熟睡的白衣少年,微風輕吹少年的短髮,清晨曙色照耀朵拉之森。一切寧靜祥和,一切皆因為此森的神明-白虎大人。
白虎大人是一隻有著白色皮毛黑色條紋的老虎,牠是朵拉之森最崇高的神明。少年一睜眼便見白虎大人往自己身前靠近,隨後幻化成人形。一塵不染的雪白和服,烏黑長髮披肩垂落,眼神溫柔卻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
「安,你晚了。眾靈之神必須在黎明前醒來。」平淡的語氣卻讓人無法不敬畏。
「對不起。」名為安的少年低頭道歉,像個犯錯的孩子。
「走吧。黑帝與崇雲在等我們。」說完,白虎大人隨後化為原形,向前奔去。
安拍拍肩上灰塵,身上白色和服是他最珍貴的寶物,那是白虎大人賜給他的。雖然不懂為何白虎大人選擇自己成為牠未來的繼承者,但安還是努力達成白虎大人的期待。
雙腳邁步向前,安踩過青草、爬上大石、穿越溪流,雖然拼命但與白虎大人之間的距離連一步都沒有靠近。
終於,晚了好些時間,安才來到黑帝居住的西邊沼澤區。
眼前的鱷魚群中,有著一隻相當巨大且擁有白色鱗片的鱷魚,牠就是朵拉之森西邊最高的神明-黑帝。
見安遲來,黑帝的眼神並不友善。安雖不是第一次見黑帝,但內心依舊懼怕不已,隨後便躲在白虎大人身後。
「白虎,你的選擇我還是反對的。這孩子與十年前相比,仍然差不了多少。要不是你在這保護他,他早就死了。」黑帝直接的話語,白虎雖心裡有些不快但沒有阻止牠說下去。
「白虎,我與你約定的期限已到,過些時日我若再遇到他,是不會留情的。把他送回人類的村莊去吧。」語畢,黑帝對白虎行禮後便返回沼澤。
安心中自責不已,雖握拳卻無法反駁。白虎知道安內心的不甘,上前撫去他臉頰上的淚。
「走吧。抓緊我。」安反應不及,白虎已將他抓上自己的背。
身旁的景色速迅往後,白虎大人在林中的奔跑的速度是朵拉之森最快的。抓緊了白虎大人的背,安感到受大人對自己的保護,心中一喜一憂。
安本想說出自己的憂慮與感謝,但此時已來到了崇雲的棲息之地,朵拉之森東邊的神木區。
樹木高大繁多,眾鳥成群飛舞,但見白虎大人來到,紛紛停下行禮。隨後便見一隻擁有白色羽翼的老鷹飛到眼前,老鷹銳利的目光變得柔和,收起翅膀恭敬的行禮。牠就是朵拉之森東邊最高的神明-崇雲。
「白虎大人,想必黑帝大人是反對的了。雖然我也不贊成,但若這是大人你的選擇,我尊重。」聽崇雲如此一說,安感到有些欣慰。
崇雲的尊敬是來自於白虎大人對自己的恩情,雖然牠也不認同安的能力,但牠相信安也會與大人一樣擁有一顆仁慈、寬恕萬物之心。可惜,能力若無法服眾,恐怕是會有反叛的。
「我知道了。」白虎簡短說出。
「大人,願來年此時朵拉之森依舊寧靜祥和。」恭送白虎大人與安離開,崇雲心中的憂慮難以消退。
崇雲深知安對於大人的重要性,可一旦有了情感,一切將會變得不再簡單。
夜晚,星光閃爍,月光灑落天地。
朵拉之森最高處的山丘上,白虎俯瞰整座森林,晚風輕吹牠自傲的白色皮毛,而牠的眼神卻意外淒涼悲傷。
十年來的守護,白虎比誰都知道安的處境與能力,雖為他做盡一切卻還是無法改變安是人類的事實。也許這是牠身為神明以來,第一次對自己感到失望與屈辱,但如此想讓安留在身邊的心情,才是困惑白虎最久的心結。
最終,在寧靜黑夜的掙扎與苦痛下,白虎還是無從得知這樣的選擇是天意的安排還是彼此的宿命。虎嘯是白虎對於朵拉之森地位的展現,也許賭上神之名的決心會讓森林的和平不再,但早已波濤洶湧的心是怎麼也抵擋不住的。
回頭望著被虎嘯喚醒的安,雖然流淚卻是笑的。緩緩走向安,白虎慢慢變為人形。月光照亮兩人身形,不等安拒絕,白虎已上前彎腰吻了他。這一吻也許是安一直在等待的,他雖不願朵拉之森從此不得安寧,但他更不願失去白虎大人。
也許兩人都會下地獄吧,但在墮落之前還可以擁有彼此的吻,這或許也是上天的一種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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