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櫻花再次綻放之時,我與妳都將長大成人。
但我心中的雪是不會停的,即使我在冬季愛上了別人。」
坐於大樹下,午後總是櫻咲靈感湧現的時刻。將灰色32K的筆記本與藍色原子筆裝回背包裡,櫻咲準備起身往下一堂課的教室前進。
往文學院的路上,飄落的櫻花花瓣已不多。春風輕吹櫻咲的短髮,他忍不住停下腳步欣賞櫻花最後的瞬間,如同他寫的詩句,寫給姐姐美雪的詩句。
年復一年,今年櫻咲也升上了大四,課程顯然少了很多,但他還是喜歡待在校園裡。當教授宣布下課,櫻咲今日唯一的一堂課已結束,和學弟妹們告別,櫻咲隨後走往車棚,將青色的腳踏車牽出,踏上踏板,從學校去打工書店的路上大部分都是下坡。
四月的風是分離後的重聚,想起明年自己也要畢業,櫻咲突然覺得時間過的真快。回頭算算,美雪姐也已離家五年了。也許不想承認寂寞,可是獨自一人時,櫻咲還是難免感到有些惆悵。
輕柔的午後鋼琴曲在書店裡不斷播放著,櫻咲一如往常將新出版的書一一放上架子,幫客人結帳說聲謝謝光臨。雖然是重複且無趣的工作內容,但只有在被書回繞著的時候,櫻咲才能稍微提起一些精神。很快的,黃昏橘光透穿玻璃照射進書店,櫻咲黑色的短髮也染上了淡淡的橘色光輝。
「若能穿透這個時刻,也許櫻花也能在冬天綻放。
若能回頭穿越一千多天的日子,也許任何一人都能深知宇宙的黑暗。」
玻璃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櫻咲立刻抬頭說歡迎光臨,隨後將筆記本與原子筆丟回書包裡。微笑待人是服務業的基本禮貌,櫻咲從小就是聽父母這麼說的,但不能愁容滿面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他始終想不出解答。過去美雪姐常說櫻咲的笑容太多了,容易造成別人的誤會,但究竟是什麼樣子的誤會,一直到她離開,櫻咲不曾理解過這句話的意義。
時光飛逝,在櫻咲不斷往回想的時候,已經到了把休息中的牌子掛上的時刻了。隨後向店長道別,騎在夜晚的路上,雖然已經十點,但街上的路燈招牌仍然照得比月光還亮。
面對都市的繁華夜景,說不上心情沉重,但櫻咲期待畢業後一定要去一個安靜純樸的小鎮上生活。來到了公寓住所的腳踏車停放處,將車鎖上鎖,櫻咲選擇走樓梯回家,但不是因為健康而不搭電梯多走幾步路,是因為他不喜歡密閉的空間,這會讓他喘不過氣,就像被環繞的高樓大廈壓迫般而不能呼吸。
幾分鐘後,來到了六樓的家門前,拿出鑰匙開門,漆黑的一切,只留下飯廳的一盞小燈。女友有早睡的習慣,櫻咲覺得她過得真健康,走入臥房的床邊,熟睡得模樣有些模糊,櫻咲在女友的臉頰上輕輕一吻,隨後準備去洗澡。
熱水流過赤裸的身體,心情彷彿平靜些。趁著身體還暖著的時候,櫻咲原本想就此入睡,但手機突然傳來了訊息,櫻咲忍不住打開來看,也許母親不是故意提醒自己,但事實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提起,只要還活著就會不斷想起。
櫻咲
媽媽知道你念書打工很忙,所以不怪你過去四年不曾回來。雖然你跟美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弟,但至少明天抽點時間去看看她吧,順邊買束美雪最喜歡的花給她,辛苦你了。
媽媽
櫻咲慢慢將手機闔起,腦海卻突然出現各種怪罪。為什麼美雪姊不去念一般大學,反而去做警察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為什麼美雪姊自己被歹徒抓住開槍,卻要他不可怨恨、不能復仇。為什麼當初爸媽要收養美雪姊,讓他現在痛苦不堪卻又不得不活下去。
各種的不甘,只能用日常的瑣碎來壓抑,但是每年總會到來這一天。人雖是萬物之靈,卻又是世界上最可悲的生物。而櫻咲也許只能在書桌與文字上熬夜失眠,才能偶然忘卻身為人的苦痛。
「世界是隱形的,因為我偶爾會忘卻自己是否真的活著。
雪景是美麗的,因為我總是不記得妳是否曾在櫻花下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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