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人靜靜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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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白髮蒼蒼，卻仍然從骨子裡透著健朗朝氣的老人。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oNmEQS6i
他是村邊上的教師，也經營圖書館，還在城裡有個留給孩子們的地，上頭有個老建築，預計要經營成書鋪。
他想。也自言自語。
他在出生的村中孤苦無依，只是仰賴著人們佈施與寺院的資助成長，幼年在隋唐傳下的老僧人，或他是個道人？與經卷與法布施中渡過成長。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JHZxI8Xc
他不知道那個寺院中的老翁是做什麼的，只記得他總會謄抄道經與佛經，還有講法。只要聽完了講法就能分到食物。若學了字、幫著謄寫，就有機會跟著他出去講道、尋佈施眾。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HnKLm7PN
看著那些因僧人到來而跪拜的人，那是使他不再覺得自己是次人一等的孤兒的記憶。
後來戰亂，他被路過軍閥們帶走，因為孤兒背景卻識字與學過道理，而在輾轉中最終受到長官器重，與少見的同輩尊敬。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p4WnGFK5
事隔多年，戰爭結束，他成為教員。在人心浮動、勾心鬥角中想起找回故土的記憶，最終只得到那無名庵現址不存的見證。
也是多虧他識字與學過的道裡，最後是那些曾請他寄過信的人們幫助他洗清嫌疑，在外島安家落戶。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sFBWVZSu
那是一個混亂的年代。那是一個沒有智信的經驗。那是一個在黑暗中透著珍貴寶光的記憶。即使他現在已經不想提起許多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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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過你。你是那個搬東西的小鬼。你不是來見我的吧。是來吃我的嗎？」
小鬼沒有反應。
小鬼是在他自覺沒有什麼遺憾，即使偶爾想起眷念，也能淡然任他逝去的時期到來的。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3EgHmSlH0
直到他從陰暗的竹林葉間聽見行者的婆娑，靜下後許多日子，才終於在黑暗的角落中見到鬼子。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HFPOKXuN
直到他見到鬼子頭上的小角，他才終於想起那不是前來索命的鬼，也不是饑荒年月中，偶爾在無月的夜下見到的陰暗鄰居。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HLAwhpcFo
直到他想起自己與鬼子有過共同的童年，他明白了有某個身處玄異的編織者，在他命運的紡紗上勾勒小小的奇蹟。
「你還是同樣的樣子。我記得你。這麼久了，你來找我也不是要吃我，是來做什麼的呢？」
老人突然總是在日出前與日落後，將陋室整理潔淨，邊抄著從未抄完的經卷，邊對著小鬼說話。而他與鄉親們共同的回憶則變得遙遠起來。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M1iPlG2va
老人不斷在回憶中浮潛，有時見到的是親友，有時見到的是學生。
他們偶爾會對老人抱怨他的健朗與整潔，使得他們沒什麼是好做，只能陪他聊天。老人是個好聽眾，總是他們在向老人炫耀最近自己所做的事與成就。
至於老人有些特殊的習慣，也只被以信仰上的堅持打發掉了。
「走過那時代的人，總會有些事想獨自懺悔的。」老人這麼說。
老人仍然繼續將自己的記憶一字一句說完，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像是有誰在聆聽似的重複說上了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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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守靈、喪禮、下葬的時候，有個人看見了一個穿著古舊的孩童在墳前久久不去，他直到被周圍的人喚去才發覺沒有人看見異像。一時間蔚為話題。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會有個虛幻的孩子在默默看著這一切，或許也是老人所要懺悔的對象吧。參與了老人在午睡中驟逝的親友們並不覺得這是報復者的追討，只是希望他能結束懺悔原諒自己。畢竟最後只剩那麼一個孩子。
「那是一個白髮蒼蒼，卻仍然從骨子裡透著健朗朝氣的老人。」
從鬼子的口中傳來的是某個老人一生的故事，平板、單調的念誦，像是時光中細水長流的信仰或眷念，現在在他面前。
「我記得他。你記得嗎？」
不請自來，滔滔不絕，沒有生氣的鬼子最後這麼說。
我想這應該是某種只能由親人解決的緣份，就收留了他，教他自己讀書打發時間。一開始是念誦，後來他說自己突然識字了。我也算是得到了清閒，能好好經營書鋪、看著自己的書。
那個健朗的老人死前還留了這麼個禮物啊。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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