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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倫有空時會來請教師父問題,其他時間都不見他,而塔伯幾乎沒踏出過實驗室,起居飲食都在實驗室。
黃昏,秋風起, 這個首都,雷納他連著天空也是一片紅,城內城外種滿楓樹,天上火紅地下血紅,相傳是一個叫馬普勒的精靈受傷逃命,一路灑下的血形成楓林。
城牆上多了幾具屍體,夕陽下屍身的斜影隨風微微搖晃,風吹皺破爛的黑袍 ;吹起了凋零的紅葉 ;也吹開披散的頭髮,
眼珠都被叼走了。
尤納雙手捧住幾個紙袋和書, 向上望盡是一對對黑洞,
啞啞啞啞啞啞……
伴隨著拍翼聲群鴉散落在旁,「這陣子的屍體多得可以把烏鴉養肥了。」他自言自語,
「光是眼珠也能餵飽他們。」一把男聲說,尤納嚇了一跳,明明剛才身邊還沒有人,
他身穿一件鴉青色花勁裝,一頭烏黑茂密短發,黑得發亮的眼盯著尤納,盯得他渾身不自在。
「你為什麼會站在這裡?」尤納沖口而出,男人聳聳肩,
「那你又為什麼站在這裡,忍受著屍臭研究不祥的烏鴉?」
「研究烏鴉得罪了你?人們說魔鬼引誘人惰落,卻不知是惰落的人引誘了魔鬼; 烏鴉不祥、邪惡,不過是追逐著人類的邪惡…」尤納連珠炮發地說了一堆話。
「這樣嘛…先謝過…我是雷文·路亞,大家都叫我雷文,而雷文正是渡鴉之意,感謝你為我抱不平啊!」雷文正經八面地躹躬,
「對啊,可惜不論引誘、追逐,也改變不到是魔鬼、是烏鴉的事實。別只解一半,路亞不是引誘的意思麼?」尤納咧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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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文挑眉又聳聳肩「想不到現在還有人知道這種拼音字的意思,不是光明神推廣的貴族字才是正統麼?」他抬頭望著那列屍體。
沿著他的視線,尤納也看著屍體「 是勢力問題,它們,也不過是字而已。」
「所以這個世界是比拳頭硬的,你說是不是?」雷文撇了撇嘴。
尤納瞟了雷文一眼「我沒空和你對著屍體瞎鬧,趕時間,再見。」轉身,手在紙袋掏出一把鳥食灑向地上,
如果不是雷文出現,尤納會像平常一樣慢慢餵烏鴉,可是這個男人讓尤納覺得有種說不出的不對勁,是他突然出現?他的眼神?還是他一身跟牆上死靈法師一樣全黑的裝束?
尤納不知道。他急步走向城門,烏鴉立刻一湧而上啄食,仿佛還站在那裏的雷文不存在。
雷文望著遠去的人、群鴉和牆上除了眼珠,大致上都完整的屍體,輕輕嘆了口氣。
「哼,就當便宜了你們吧!」
他手一揮,一樣物體落在地上,接著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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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了城門,看到兩側的守衞,尤納掃掃手中書的書脊才感覺放鬆點; 忽然遠處的鐘聲響起,伴隨著烏鴉受驚的啞啞聲,又讓他皺起眉頭;
終究尤納不是膽小之人,心裡有點不舒服沒令他忘記要做的事,塔伯還在等著材料呢。
他向著實驗室前進,天色越來越暗,城堡內魔法燈一盞盞自動亮起,也只有皇室才用得起這麼多魔法燈了,他想。
「老頭!你要的魔晶都買了,今天還有折……」尤納推門而入,塔伯一如既往在搗弄他的實驗,桌上排滿大大小小的瓶; 不同的是今天竟然有客人。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身潔淨白袍,白色長髮用繩整齊束起,甚至眼睫毛也是白的,淡金色的眼眸在饒富趣味地打量尤納;
「嗯?你就是魔導師閣下說的新助手?」白袍人眼眸和嘴角彎起組成佮到好處的笑容,很有禮貌,很不真實;
是教庭的人吧,尤納也微微一笑,點頭算是回答了。
門此時打開了,「二皇子?好久沒見了。」白袍人笑道,進來的人一楞,正是馬倫,他嘴角抽搐,顯然不太想見到白袍人,
「 安斯艾爾?為什麼你會在這裏?」
「誠蒙神的旨意,我…」
「停停停停停!什麼神什麼旨意,我要做實驗了,快走走走….」塔伯嘟著嘴說。
「願魔導師閣下實驗順利,神的祝福一定會降臨至…」
「快走,我只想神賜我安靜的實驗!」塔伯揮手像趕蒼蠅一樣,那隻蒼蠅依舊掛著完美笑容,被趕走了。
「尤納…我…其實是…」馬倫這時才留意到尤納,「停停停…為師餓了,快去給我拿晚飯…」塔伯又擺擺手,眼睛只盯著燒杯內冒泡的液體,
「可是…」
「走吧,走吧…」
馬倫無可奈何走了,「老頭?」尤納越過地上的雜物,走到桌前 ; 塔伯左手擡高畫了個結印,藍色光芒停留了一會,再消散於空中,尤納認得這是在布下隔音結界,塔伯停下手上的工作道:「有什麼想問你問吧。」
「為什麼安斯艾爾身上沒有佩帶任何金屬物?是我錯覺麼…」
「誒…」塔伯有些郁悶「你不是應該想問馬倫為什麼是二皇子還是我的徒弟麼?又或者問安斯艾爾找我幹什麼?或者為什麼我把他們都趕出去…」
尤納抿抿嘴,「老頭你是宮廷御用魔導師,徒弟是二皇子有什麼出奇?先趕聖子後趕馬倫出去,還隔音,你有話跟我說嘛…該不會和安斯艾爾…神庭之類…有關吧…」
「不要左一句老頭右一句老頭,我可是一個宮廷御用魔導師啊,而且你不能問些正常問題麼…」塔伯直犯嘀咕,他咳了幾聲然後說「好啦…其實你說對了。我來問你,你討厭神庭還是『暗族』?」
「兩者皆非。」尤納不加思索回答,「我自小在圖書館長大,他們的仇恨對我來說不重要。」塔伯點點頭,他一早猜到尤納的立場。
「那你對神庭和『暗族』的血脈、歷史祕密有興趣麼?你有興趣跟我學習麼?」塔伯微笑,眼神卻略為惆悵。
尤納藍眼間閃過一絲渴望,他想起了他曾經在書庫中瞧過的一本書……
「有!」尤納直勾勾望著塔伯,完全沒了平時平靜的模樣,他按著桌子弓起身,在往後塔伯回想起這時候總覺得此人的求知欲有點可怕,他大喊:
「師父!請收尤納為徒!」
尤納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麼這麼激動,難道就只是為了一本舊書、一個瘋癲的陌生人、一段在書頁一角小小的潦草的筆跡?
「何謂罪?我們沒有罪!我們沒有錯!有錯的是神!有罪的是……」
然後,墨水便化開了。
神?暗族?罪民?到底……
尤納邊想邊揉著一張小傳單,另一手托著一個小盒子,瘦削的手臂掛著魔法提燈;
剛才在拜師後,塔伯便使尤納送盒子去傳單的地址,是到處演出、目前在城郊駐紮的流浪馬戲團,盒子要給莎柏琳娜。
很難想像足不出戶、是「實驗狂」的師父會和馬戲團的人有什麼交雜…尤納不經意抬頭,原來已經走出了城門,走到了那排屍體下,群鴉已不在,周圍落針可聞;
尤納環顧四周,好像害怕那個黑衣人又無聲無息出現,提燈照到地上有一個東西,他走過去看看,
是一包鳥食。
有人也想餵烏鴉麼…不拆開包裝怎餵…尤納皺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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