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王俊被他爸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心都跳出來,看著王瀚手上若大的傷口還插著鏡子碎片,鮮血在緊握的拳頭中瘋狂滴在雪白的地磚上,讓本是雪白的磁磚匯聚了一片嫣紅,地上大大小小的鏡片反映著眼前失控的老人。
「別這樣!爸!冷靜一點....」王俊情急下只好緊緊抱著他爸,任由王瀚掙扎吼叫。
「放開我!你到底是誰!?到底你們在策劃什麼陰謀!?把我原來的生活還我!」王瀚的氣力漸漸的放鬆在「兒子」的臂膀裡,彷彿已經將廿四歲的年輕氣力傾注在剛才的一拳,然後驚覺全身關節在痛,用不上氣力地半倚在「兒子」身上,亦看不清聚集在洗手間門前一個個白色衣裳的面孔,一堆堆影像散開又重疊,耳邊聽著那群人的討論聲。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半凝固的血塊下隱隱看到條條皺紋,那一道道時間的證據。
王俊漸漸放開他爸,扶他坐在沒有濺到碎片的一角,然後向門口站在人群最前的李伯伯輕聲說:「李伯伯,麻煩叫一下醫生護士。」李伯伯方從驚愕中醒來,徐徐點頭:「好...好...」說罷,以蹣跚的步伐穿過擋在門口的院友。
「我的時間...那廿多年時間去哪裡了...?為什麼我會感到空虛呢...?到底我錯過了什麼,忘記了什麼...?」王瀚看著雙手自言自語,任由眼淚縱橫面上。
「爸爸...」王俊蹲在他爸的面前,溫柔地掃著爸爸的背。「爸爸...你沒有錯過你的人生,我和李伯伯都是你的時間証人,你經歷過的亦是我們走過的。以前每次我在人生中跌倒,你總是這樣安慰我說:『不怕,兒子,爸陪著你走。』現在換我了,換我來陪著你走。所以,爸爸別怕...」
王瀚淚眼婆娑地望著眼前與自己相似的青年,多麼的多麼的像廿四歲的自己,尤其是那真誠的雙眸。那啡色的眸子與回憶中的女孩隱隱若若地重疊,那年,她也是廿四歲...
「她在哪裡?你媽媽呢...?」王瀚心頭一緊,某種思緒像洪水一次又一次撞擊原來緊鎖的閘門,他期待又害怕衝開閘門的一瞬間,期待想起她的美好又害怕被悲傷的潮水所掩沒。他看著王俊,屏息靜待他的回答,毫無氣力的任由護士在自己的手臂上注入鎮定劑。
「你說...她會在哪裡呢?我深愛的她...」漸漸王瀚感到了放鬆,眼皮不自控的合上,在迷糊的精神中聽到王俊的哽咽:「媽媽已經離開了五年...」
在夢中,王瀚又回到了家中,他走到家中的廁所,又再次面向那個被撞破的大洞。這次,再不是無邊的黑暗等著他。光線穿越了大洞,把黃澄的廁所照得更光。他看過去洞的另一頭,看見一個著髒髒牛仔工人短褲的女孩逆著光。強光散去,那女孩雙手舉著大鑽頭,展開如花似的笑容,半帶抱歉的道:「哎呀!對不起!我只是想鑽個釘子洞!誰知這牆這麼不牢靠阿!」
王瀚噗嗤的一聲,眼角泛著淚:「是阿,好不牢靠。怎麼就擋不住,讓你闖進我心裡呢?」
女孩只是不作聲,微微的笑,時間彷彿就停滯於此。
「現在的我縱使回到廿四歲也尋不著你了,對嗎?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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