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笑，笑聲極尖，如錐如鑽，震裂了教堂的彩繪玻璃。陳述著蘇狄教派的宏偉神話就此乒乓碎落，四散一地。
但笑聲仍不歇停，彷彿女子不需換氣吐息，而空間內的一切皆隨之躍動、共舞。空氣是她的盟友，磚牆、地面以及桌椅，寸土寸灰都像長了嘴一般，隨著笑聲共鳴。
就算是不通曉法術的亨利．摩根也能感受到有數道黑影正悄然壟罩聖潔不存的教會所在，將他周遭信徒團團包圍。
不妙！亨利連忙轉望向佈道講台上那披著聖女身分的女巫－－克托尼亞。
這傢伙是名義上的新教首腦，就算是仗藉著聖女名分傳教，這時候上門來找麻煩的可是正宗的本任區聖女啊！
「現出原形吧，邪魔外道的異教徒！」台上，克托尼亞拂袖一甩，捧在掌心裡的聖水四濺，灑向台下聖女，狀似要驅邪；女巫實則暗中禱唸黑暗的古語，自腳尖前伸出一道凝聚了咒法的黑色線束，像是觸手一樣掩藏在紅色地毯之下，快速探向壇下的女人。
但聖女的笑聲卻已模糊，糊得與身外之物融為一片，空氣彷彿也為她的金黃配飾和髮辮給染黃。
金光照耀之下，黑線的蔓延倏忽停頓，再難前進。
哼，想劃下自己的界域？在這個已被外邦異教侵染的空殼教會裡？克托尼亞看著那道潛藏在地毯下的咒語被攔阻在女人的五步之外，只好暫時打消將對方的外型變換為家畜，好藉此引眾暴打她的念頭。
這種慣用伎倆終究還是太膚淺了。女巫持咒抵抗著對手的聖法，一面暗忖，決定從更為根本的地方下手，透過多方試探找出眼前之人的真語名諱。
一旦真名入手，她的命運也就操之在己了。
「怎麼啦？不是想令我現形的嗎？『聖女大人』？」看穿克托尼亞的伎倆，聖女卻依然游刃有餘，她露出了輕蔑的冷笑，說：「不，抑或我該稱呼妳為大黑天奧姆？」
這女人必須死！聽見對方一眼道出克托尼亞的真身來歷，在旁觀戰的亨利心急如焚˙，但他也明白此刻兩人正鬥得難分難解，只得按捺住懼怕，冷靜思忖一切脫困手段。
記性非凡的他想起了過去出於偽裝目的而翻閱過蘇狄教的典籍，當中關於諸王、士師與先知們的記述與歌頌一一浮現在眼前。
亨利收斂心神，混在信眾之中的他靜靜觀望著聖女的後背，悄悄靠向克托尼亞所在的講台，男孩微微拉扯著頭髮，向女巫打信號。
原來是這麼回事？克托尼亞心神不分，但眼角已瞥見自己的同夥師打暗號，她立刻心領神會，立刻一手持咒，同時空著的右掌暗暗握向懷裡的祭儀用刀，用指尖感受那粗糙厚實的握柄、平滑光亮的表面以及鋒銳的刃尖。
觸覺在她的內心逐漸凝結成為更加清晰的想法，跟著變為了了數種鉅細靡遺的形容詞句，最終化約成幾個單字，在嘴邊吐露為呢喃。
克托尼亞橫指一抹，抹在虛空中的法術有如那心中所感的利刃，輕易割下聖女長年不剪的金色髮辮。
大蓬的髮絲有如金黃的枯葉一般翩翩散落，而聖女的力量也隨之而逝。克托尼亞的暗咒一失去阻抗，立刻纏上她的肉身。
女人詫異惶恐，她甚至不及明白自己何以失敗，肉體便在慘呼聲中扭曲，變為一頭聲嘶力竭的老山羊。
「惡魔現形了！」女巫以高昂口吻宣布，教堂內的信眾無不惶恐。男人們拿出棍棒，將變為處生的聖女拖到教堂外的泥土地上，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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