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同人】沉眠於聲【燭へし】

　　長谷部國重站在門前，再三確認手機上的地址與門牌無誤後，按下電鈴。

　　「午安。」一道聲音從電子答覆機裡傳來，「是長谷部君嗎？請進。」

　　屋主直接地解鎖了門，從客廳慢悠悠出來迎客。高級平房又是現代感的裝潢，好像在見客戶似的，長谷部不禁有些緊張。

　　「初次見面，我是燭台切光忠，叫我光忠就可以了。我從鶴さん那邊聽說你的事情了，先請進來坐坐吧。」

　　屋主是個身材良好的高大男性，笑嘻嘻的模樣配上眼罩讓長谷部有種可疑的感覺，不過，介紹人是那個鶴丸，會出現超乎常理的狀況也在意料之內。

　　在被安頓在觸感很好的沙發上後，屋主自己進廚房泡茶了，半開放式的廚房和客廳被吧檯隔著，隱約可以看見他的動向。

　　「長谷部君喜歡什麼茶？紅茶？綠茶？」

　　「依您方便就好了，謝謝。」

　　「嗯——南非國寶茶如何，正巧最近找到很好的茶葉。」

　　長谷部在他泡茶的期間，小心翼翼地觀察了整間房子，落地窗的採光良好、富有質感的木製家具……怎麼看都像家具公司的樣品屋。

　　「來，茶泡好了。」

　　聽見光忠的腳步聲，長谷部連忙收斂起視線，接過那杯為自己倒的茶。

　　「這是南非國寶茶，又稱紅葉茶，在發酵的過程中葉子會逐漸轉紅並且散發甜味，也含有許多礦物質跟療效，是最近歐美很流行的一種茶。」

　　「是這樣啊。」

　　隱約倒映著自己的茶水表面散發著一股霧氣，長谷部輕啜了一口，奇特的淡淡香味在口內擴散，溫和的口感稍稍減輕了他的壓力。

　　「很好喝。」

　　「合你胃口真是太好了，長谷部君平時有喝茶的習慣嗎？」

　　「有的，但都是便利商店的綠茶、或是茶水間的茶包……這麼講究的比較少。」

　　「謝謝，」光忠露出令長谷部覺得有些耀眼的笑容，「有機會的話我們再試試不同的茶吧。」

　　「好的。」長谷部雙手握在膝上，不確定要不要直接切入正題。

　　還在猶豫，對方先開了口：「對了，雖然打聽人家隱私不太好，那個……鶴さん工作的樣子是怎樣的呢？」

　　「咦？」

　　「啊……」見長谷部有些意外的樣子，光忠不好意思地搔搔臉，「其實呢，我和鶴さん是從小認識的關係，一直沒辦法想像他認真工作起來是什麼樣子。」

　　長谷部回想起那個性格古怪、在工作上卻游刃有餘的前輩，不禁理解地一笑：「我知道的可能不比你多，前輩他總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時間內把工作完美達成，讓人對他沒輒。上次從京都回來也是，誰都沒想到他在員工旅遊的途中竟然能把下半年的企劃都寫好了。」

　　「咦？那是什麼，請務必說給我聽！」

　　雜談下，一盞茶時間很快就過了，當長谷部完全忘記來這的目的時，光忠終於切入了正題。

　　「真不好意思，太想知道鶴さん的事情就問了一堆……那麼，既然都彼此認識了，我們做正事吧！」

　　「啊……好、好的！」

　　「長谷部君以前有參加過什麼運動系社團嗎？」光忠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說話之間有種這樣的感覺呢。」

　　「有……國中的時候有參加過一點田徑部，在那之後就沒有了。」

　　「哦——感覺很厲害啊！」光忠笑了笑，一邊引著他走向房子深處，「也許你可能聽鶴さん說過了，我所做的是一種引起ASMR的錄音，ASMR又稱自發性知覺高潮反應，是一種對於視覺、聽覺等知覺產生舒適或搔癢感的現象，在網路上被廣泛運用來讓人放鬆、舒眠等等，現在還滿熱門的。」

　　「是這樣啊。」跟在光忠身後，他們來到的是一間寬敞的房間，長谷部感覺這間房間比起外面，似乎更刻意地整理和擺設過。

　　與客廳相同的落地窗，舒適的沙發對面有方木製的綜合櫃，大面積的深色木頭讓整個房間更顯沉穩。

　　光忠先是讓他坐在靠牆的沙發，給了他一副全罩式耳機後，自己便在對面的桌前忙了起來：「我因為先前有在玩音響設備，被同好問要不要來試試看，就開始了ASMR的錄音……實際上怎麼樣長谷部君等等就可以見到了。」

　　「說起來，長谷部君還是第一個看我現場錄音的呢，感覺真害羞啊。」

　　「不好意思，前輩他……」

　　「不，沒關係的，像這種挑戰也很新鮮啊。」光忠正對一個奇怪的錄音器材進行調整，「長谷部君有注意過自己特別喜歡那些聲音嗎？」

　　「我沒有很注意——硬要說的話，下雨天的聲音會讓我覺得很平靜吧。」

　　「雨聲嗎？OK，包在我身上。」光忠對他笑了笑，「雖然沒辦法改變天氣，但做出類似的效果還是可以的，正好最近找到了不錯的東西。」

　　長谷部抱著手臂，看著光忠自後方的木櫃中拿出一條長木棒狀的物體，他瞇眼一瞧認出是竹子，裏頭似乎填裝了細小的砂石，隨著光忠的動作發出沙沙聲響。

　　「今天就試著用這個看看吧。」

　　「好的。」

　　「請等我說好以後再戴上耳機，長谷部君是會排斥人聲的類型嗎？」

　　「呃——」

　　「ASMR呢，因為各人的喜好不同，多有分錄進人聲和純粹的物品聲響的。有人認為人的聲音就像聽收音機一樣讓人安心；但也有討厭聽到說話聲的人。」解說的同時，光忠朝他的方向望過來，「長谷部君在工作或通勤時會討厭別人說話的聲音嗎？」

　　「嗯，這個我也沒有特別意識到。」

　　曖昧不明的回答讓光忠沉吟了一會，「因為是難得的第一次，兼做說明，我就說點話好了，如果不喜歡的話隨時做個動作讓我知道就好了。」

　　「好的。」

　　想想從進門開始，光忠便不厭其煩地向他解釋，是性格使然嗎？長谷部總覺得他很適合從事諮商或服務業等等行業，不過前輩也沒說他到底是什麼職業的人。

　　「那麼，要開始了嗎？」光忠指指耳朵，示意長谷部戴上耳機，「接下來把一切都交給我就行了，長谷部君就想像自己在聽更安靜版本的收音機，好好放鬆身體吧。」

　　一連串的準備，光忠的慎重讓長谷部也染上一絲緊張。

　　「接下來，」耳機傳來了光忠以氣音說話的聲音，「我都會用這種音量，盡量不妨礙長谷部君的休眠，可以嗎？

　　「啊，不用直接說話，點頭或搖頭就可以了。」

　　長谷部點了點頭。明明距離光忠約有三至五公尺的距離，耳朵聽來卻像貼著身體說悄悄話一般，其實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今天呢，我會用這個樂器——叫做雨聲器呢——來製造下雨的聲音。」

　　修長的指尖緩緩地滑過竹製物體，裏頭的砂石碌碌作響，與指腹輕敲的響聲同樣像是直接貼在耳際似的清晰。光忠將樂器挪近錄音設備的右側微微傾倒，耳機右方立刻傳來細碎的雨響般的聲音。

　　「ASMR大致就像這樣，」光忠緩慢而穩定的動作看來相當優雅，「用重複性高的聲音、動作與柔和的步調讓人忘掉原本的繁忙，類似於催眠的效果。」

　　「還習慣嗎？」他突然側近麥克風的左側，「像這樣的說話聲。」

　　低沉的男性嗓音立刻迴盪在長谷部耳畔，略為慵懶而性感，絲絲氣音彷彿真的被人在頸邊吹了口氣，麻麻癢癢的感覺讓長谷部眼睛一瞇。

　　「……我繼續了，」確認他的反應後，光忠又稍稍遠離麥克風，改對著另一側說話，雨聲器則換到左側沙沙作響，「名叫雨聲器的這種竹製樂器，據說是南美的智利、祕魯一帶用作祭天求雨的法器而來。在工業化製造後也有透明的塑膠管製成的，在視覺上也會造成很好的效果，但我還是比較喜歡植物莖部做的質感。」

　　「你覺得呢？」

　　又是一陣突然湊近的氣音，這次不只後頸，整個頭部都有酥麻的感覺，長谷部發覺自己差點發出聲。

　　「聽說最原本的雨聲器是由仙人掌的莖曬乾後做的，真驚人哪。」光忠無聲地笑了笑，空氣細微的震動和竹製樂器內流動的響聲交錯刺激著長谷部的神經。

　　確實如前輩所說，光忠的ASMR錄音是一場柔和又緻密的感官饗宴。指尖的摩娑、敲擊與刮搔聲、樂器內部的雨點聲響，以及光忠本人在細語時不時流露出的的溫醇嗓音與呼息，在慢步調之中，卻有種視覺、聽覺乃至思緒全被占據的感覺，令人感到腦髓幾乎融化般的快感。

　　長谷部輕輕閉上眼睛，感覺連日工作的倦怠在低聲密語下悄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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