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視感 - 記憶初始化

“Initializing… ”

“Loading…”

“Restart in 15 minutes”

又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序幕，電腦頻頻發生故障，重灌不得，已經不曉得對著初始化的藍畫面多久了，龍悠一坐姿極其不端，伸了個腰要就掉倒地上，悲號連連，於是他就索性臥在地上滾來滾去。

然後才發現之前不知所踪的手機，原來就在床下底，他還破費多買了一部新手機，真是倒楣透頂。床下是一片幾尺厚的灰塵，忍受著那種讓人混身雞皮疙瘩的毛茸茸的觸感，一手伸進去掏了片刻，總算用食指和中指把手機撥進了手心捉住，成功取出。

一如所料，髒得慘不忍睹……

手機的表面因為日積月累的塵埃而蓋了一層黏膜，摸上手也是黏膩無比的，任他如何抺拭也抺不掉，於是他就乾脆放棄了，試著充電看看，發現還完好無缺，一切運作正常，也好，當作後備手機也不錯。

滿心歡喜的在滑手機之際，一陣剌鼻的燒焦味讓龍悠一感到相當不安，他一個人住，應該沒有人會在廚房煮食才對，而且本來就沒有爐具啊！不對……難度是電腦？？？

他馬上從客廳回到房間去，打開房門時，飄出了絲絲濃煙，而散發著煙霧的正正是他那部正在初始化的電腦。

「天啊！！！」

怱忙把電腦的插頭拔掉，然後打開所有的門窗和抽氣扇，散一散沙林毒氣般的黑煙。還好他所租的是僅有兩層高之村屋，即使要跳窗逃亡也可以勉強活下來，然後他往下一望，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樓下，正在看著他。

「你是在種火嗎？」

「要你管！我快臭死了，現在就跳下來，你行行好把我接住好不好？」

「一、點、都、不、好。」對方一字一句的回絕。

「陸生！枉我待你如兄如弟，你卻這麼絕情……」悠一本來傭懶的伏在窗前，見陸生作勢轉身離開的模樣馬上站直身子，雙手合十道：「誒～～！等一下！我錯了我錯了～你別走啦！」

即使陸生想走也走不得，畢竟他們是被分配到同一組、負責剪接影片的，要不趕在今天完成，等到明天系統截止提交功課就必死無疑。

於步進悠一的房間，陸生根乎要靈魂出竅了，為什麼？還用問嗎？所有剪好的影片檔都在悠一的電腦裡，要輸出10分鐘長度的影片檔快則幾小時，慢則一整天，看看時鐘，只餘下不到十小時！奇蹟有可能發生嗎？自然是有的……

多得陸生這堪稱十項全能、神一樣的隊友，有什麼事可以難到他的？不過是把電腦拆開、修修改裝，對他而言不過是雕蟲小技罷，怎算是考驗？而悠一便是雙腿盤坐在床上，雙手托腮的看著陸生變魔術般的把電腦還原，並重啟了。

「天啊～你居然弄好了！我要是女人，一定嫁給你……」

似乎察覺到背後莫名的冷空氣，陸生眼明手快的伸出左手擋住了悠一的熊抱，並投以一個殺氣逼人的眼光，悠一才安分的坐了回去。

「安全模式。」

「什麼？不是弄好了嗎？嗄……讓人空歡喜一場……」

陸生沒理會悠一，繼續埋首於手邊的工作，由於他要確定電腦的設定沒問題才登入了安全模式，重新設定了一番後，他好不容易才進入了管理員的帳號，卻發現所有磁碟機裡面都空空如也。

「你……該不會把電腦初始化了吧？」

「對啊！你怎麼知道的？」

「龍、悠、一！」

縱使不望向陸生的正面也能從他低沈的嗓音判斷出他現在的表情有多可怕，悠一連忙把床上的抱枕亂抓一把，像是要把整個人都躲進去一樣，戰戰兢兢的回答：「我在……」

果然陸生真的發飇了！居然二話不說的把鍵盤拍落在悠一剛才坐的位置，還好悠一身手敏捷才躲過一劫，陸生那大不了殺人再自殺的神情讓悠一秒速的逃竄到牆角去，一個不小心就撞到牆邊懸掛牆邊的書架，以致上方的書籍和畫架接二連三的掉下，並打落在他的頭上，他㤺忙彎腰抱頭減少傷害，還好陸生見到如此狼籍的狀況沒再對他窮追猛打，總算有點良心發現了。

其實陸生也不過是想嚇唬他罷，並沒動真格的諗頭，此仍自討苦吃。陸生見他滿可憐的模樣也氣不下了，不經意把目光放在散落一床的書本上，那都是記載著不同品種的蝴蝶，還夾了一張松花標本的書籤，斯情斯景彷如有段遺忘以久之事要被喚醒似的，可偏偏在此時停電了……

「………………」

後來陸生發現是電腦的散熱器出了問題，令主機過熱而導致短路，故此他果斷拆掉主機縠，把風扇對著主機吹風散熱，邊唸悠一邊要他重新剪片。

「以後沒備份資料，就別沒頭沒腦的走去初始化磁碟機。」

「是～是～我都對歉了這麼多回了你就別再碎碎念了～我以後也不敢了～」

結果他們通宵達旦的把短片做好了，保存項目後正在等輸出檔生成，為免再出意外，悠一把陸生吩咐的冰拿了過來，放在風扇前，還開了冷氣，以防主機過熱。

一切都準備妥當後，悠一才稍為躺下來作息，只見陸生依然坐姿挺拔的看守著電腦螢幕，毫不鬆懈。悠一不禁深深佩服他堅毅不屈的精神。

「你……喜歡蝴蝶嗎？」

「啊？怎麼了？你也有興趣嗎？我這裡有很多相關的書……」

「我是問你是否喜歡。」為打斷悠一滔滔不絕的對話，陸生斬釘截鐵的問。

「也沒特別喜歡啦……」頭一次見陸生若有所思的樣子，悠一也不再嬉皮笑臉，他側過身背對著陸生道：「說了你也不信……」

「說說看。」

「……」本來以為可以就此蒙混過去，怎料陸生那麼認真，於是悠一就不再含糊其辭了：「會讓我感覺很懷念，就像是看到故人一樣的心情……」

「……」

語畢，果然還是換來冷場。

「我就說你聽了也不信。」

「我信。」

「你信？你信什麼？」

「因為……我也是。」

聽到意想不到的答覆，悠一激動的坐了起身，生怕自己聽錯了再向陸生確認多一遍，結果陸生的回覆仍然同上。

「嘿……你說這世上是否真的有生死輪迴？」

「……有沒有又有什麼關係呢？」

「說不定我們就像電腦被初始化一樣，記憶都洗掉了，但依然按照命運安排去演繹著同一個角色，相識或錯過，有始無終，就像我們現在又重新聚在一起，哪天又要變回陌路人，相見不相識，你說我們是否在更早之前就已經知道彼此的存在呢？」

「……起碼我們現在是相識的。」

「……和你說話真沒趣……是不是呢？……」

悠一頓時愕然，他在問誰？有誰在他身邊嗎？他不曉得自己在期待誰的答覆，只覺得一陣暈眩，徐徐然進入夢鄉了……

接著又是夢魘的延續，皎潔的新月下，傷痕累累的他躺於血肉模糊的巨鹿身上，看著那正在飛翔、透明亮麗的白蝴蝶在半空中一點點的粉碎煙滅，一陣凜冽寒風拂過，惹來松花瓣滿天飛，悽悽蒼蒼，一種無法言語的悲傷絕望、與及後悔之情使他哭著驚醒，不明就里的夢，脫腔而出的名字：

「鹿花松……」

「……誰？」

在悠一醒來的時候，陸生似乎已經把功課交了，還不問自取的吃飯團和喝牛奶，也罷……當作是酬勞答謝他的吧。

「不，又在說夢話罷……」

可惜還未等到鹿花松的出現，不過已經跟他約好了，這輩子會等他出現的，這輩子等不到，還有下輩子，即使記憶被初始化了，只要看到蝴蝶，還是會努力把他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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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初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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