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鱗魚的鱗 - 軌（上）

她趴在他的胸口上，無聊地劃著圈圈，柔若無骨的手在他的胸膛上踩著小碎步，靈活輕巧。

「你說，你什麼時候要離婚？」

她故作隨意地問他，心裡卻不甚踏實，不安的情緒如影隨形地溶在她的血管，流遍她的身體，她甚至覺得呼吸時都能聞到那令她害怕的情緒。

她把頭往他的肩膀上靠著，想離他更近，嗅聞著他身上的清香混雜著煙味，和剛做完運動時一抹淡淡的汗臭味。

他骨節分明的手纏著她柔順的長髮，有些慵懶地應她：「很快。」他的另一隻手沿著她優美的脖頸，延伸向下，繞著她的細腰打轉。

他的手指因為常年握筆，略帶些薄繭，一圈一圈地在她細膩如玉的腰上揉搓，似有若無地挑逗著，似是無意，卻又像是有意。

她忍著他帶來的快感，身體不自覺地顫抖，幾聲嬌媚的嚶嚀從她的口中溢出。他安撫地吻了吻她的耳垂，大掌將她的腰攬得更緊，使她更貼近他的身體。

她有些喘不過氣地稍微推開他，定定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她愛了五年的男人，而其中的三年卻是不被人接受也不被人知道的愛情。

她愛憐地捧著他的雙頰，輕柔地將櫻唇貼上他的薄唇，她細細地舔舐著他的唇，像是在品嚐世間上最甜美的果實，她含糊地說出她心底最深最深的話，同時也只有夜裡她才能說出口的話：

「我愛你。」

「吶，你不覺得腳踏兩條船的男人特別無恥嗎？去當小三的女人更是下賤！」當她拿著水杯到茶水間去裝水時，意外地聽見她的同事在裡頭竊竊私語。

她靜靜地靠在門邊上，不發一語，只是連她也沒有察覺到握著水杯的手驟然一緊，關節有些泛白。

「就是，那些人真是不要臉，人家都已經有了家室，還要去倒貼。真搞不懂那些人心裡是怎麼想的？」有人嘆了一口氣，像是真心地替那些人的人生感到惋惜。

「不是的。」

她覺得腦袋一陣空白，當她看見她的同事們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她這才想起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不是的。」

她握緊手中的水杯，堅定地搖頭。「也許有些出軌的男人和女人是可恥的，但絕對不是全部。

他們夫妻之間可能早就沒有了愛，既然如此，如果他們能在外面找到當時悸動的愛情，那又怎麼會是錯的？」

她頓了一下，舔了舔乾澀的唇，她幾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話，她只想反駁她們剛剛說的並不全然是真的，就像......

他和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是的，他和她之間有著濃烈的愛，她不覬覦他身後的財產，也不是看上他出眾的外貌，她只是單純地、虔誠地愛他而已。

這樣......有錯嗎？

「孤獨的女人內心都渴望有人去愛她們......她們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而已啊。

愛，並不是由膚淺的外在所支配的，錢，家世背景，外貌......這些都不是理由和藉口，重要的是兩人之間的溝通和交流，這才是重要的，不是嗎？」

她的喉嚨有些發乾，垂眸不去看她同事的反應，卻也能感受到她們怪異的眼神投射過來，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燒出一個洞。

她的同事們不說話，一個個走出茶水間，不再理會她。直到門重新關上，彷彿體內的力氣都被抽乾似的，她跌落在地，手中的水杯「哐啷」一聲，滾到她的腳邊。

她真的很愛他，但她沒有認真想過他的妻子作何感想。她執拗地想著，他們之間已經不愛了，又何必苦苦抓著一張微不足道的結婚證書，將兩個痛苦的人綁在一起？

但她不一樣啊！

她奉獻自己的真心、自己的第一次，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將自己身上全部的東西都押在他身上，即使全輸了也無妨。

她的手死死地按住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她不想將她的狼狽也賭在上面，將哽咽吞回喉嚨裡。

她想起第一次他擁她入懷的模樣，溫柔得都快擰出水來，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眸裡，是深得看不見盡頭的寵溺。他攬著她的腰，像是擁有了獨一無二的珍寶，不願撒手。

她記起將自己的第一次交付給他，那股撕裂般的疼痛讓她眼角的淚珠滑落，但他輕輕吻去。「乖，不哭。」他說。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驅散了她心底空虛的寂寞，暖了她的後半生。她等著他，不論多久，她都願意等。

等他牽起她的手，牽起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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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