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Sasha:
嗨,如妳所見,這是一封寫給妳的信。
信封上有妳的名字,妳的郵遞區號,妳的住址。我們分開後,已經過了兩年,相信我,我從沒這麼恨過自己的好記性,因為我到現在還把妳家的住址倒背如流。
會寫這樣的一封信,不是因為我打算死纏爛打,但我一直愛著妳,Sasha,分手兩年後的今天依然。
我曉得一切都結束了,但我心裡有話,還沒來得及說,撇著挺苦,於是寫了這樣一封信。啊?為什麼不用簡訊,嗯,我是傳統的信仰者,手寫的字肯定有它象徵的魔力,不是嗎?
首先,我想告訴妳,我和妳告白的那一天,其實並不是偶遇。還記得嗎?我們在妳的社團辦公室外巧遇,然後我告訴妳「我剛剛留在圖書館看書」,其實那是騙人的,我早就觀察妳好久了,我知道妳放學後會留在社團直到晚上七點,走出來後會走哪個方向,所以故意留在附近等妳。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k12Xz66F
聽起來可能有點像跟蹤狂,但請相信我,我只是單純地想找一個好的時機罷了。
我不確定當妳接受我的告白的時候,是基於什麼心態,是不想即將逝去的高中生涯留白呢,還是真心認為我是個好對象。我不曉得,但無論如何,上帝都在這時候推了我一把。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zn2x7jE4K
於是,高中二年級的那個夏天,我和夢寐以久的妳戀愛了。
妳無法想像告白成功後的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像個隔天要去遠足的孩子似的,久久不能入眠。嘿,我大概就是這麼喜歡妳吧!
再來,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
雖然沒聽說過妳和其他男孩子交往,但由於妳很受歡迎,所以我猜,妳的戀愛經驗肯定很豐富。
結果事實不然,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妳比我想像中的要嬌羞許多,妳告訴我說,妳從來沒交過男朋友。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hJuRgnIhe
加上妳穿了一件很保守的碎花洋裝--別誤會,我不是希望妳多露一點之類的,Sasha,別說我愛甜言蜜語,妳是真的很美。
而那天,我又撒了一個謊。
我們不是相約在車站門口嗎?實際上妳遲到了,妳真的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一度我還懷疑妳是不是接受我的告白只是拿我尋開心,不過,妳出現了。妳跑得很喘,這讓我很欣慰,因為妳知道--遲到後還理直氣壯的人最不討喜了!
「我們本來就是約十點啊,所以妳沒遲到,我也是剛到沒多久喔。」
好在,那時候我們是用電話約時間的,沒有留下任何紀錄,所以妳也只當作自己記性不好地接受了這個說法。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qPi5Vk3vh
嘿,現在妳可知道我多有毅力了吧?等了一個鐘頭都沒離開半步。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CGf4F3vOw
Sasha,妳就是這樣的好女孩,無論遲到多久,最後一定會來赴約。
之後,我們一起看了場電影,是很俗套的愛情喜劇,不過我很開心,因為看到妳整場都笑得很開心。之後,我們一起吃了麥當勞,明明就是很普通的食物,但我至今依然相信那天的麥當勞絕對是店員用盡渾身解數做出來的!因為真的比平常美味太多太多了。
第一次約會下來,妳知道最讓我痛苦的是哪個部分嗎?就是送妳回家。
倒不是說這個過程,而是說這個過程造就的結果。我不想離開妳,我想再看妳微笑的樣子,聳肩的樣子,走路的樣子,吃飯的樣子,呆呆地說「不知道耶」的樣子。
不過,分離也不全然是壞事,因為分開前,妳牽住了我的手,大概五秒吧。我猜妳是想安慰我內心將與妳分離的焦躁,不知道是否猜對了。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vODKtFMvV
再來就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約會。
妳從沒變過,Sasha,從來沒有。要是我做錯事,妳會指責我,要是我惹妳不開心,妳會鬧彆扭,要是我買了妳喜歡吃的東西,妳會像小狗狗一樣吞口水。妳很自然,而我喜歡妳的自然。
對了,妳過去經常問我會不會覺得妳睡前一定要講電話的習慣讓我很煩,我老實告訴妳--一點都不煩,其實我非常享受睡前的二十分鐘。
每每聽到妳的聲音,我都覺得好像靈魂受到了救贖似的,妳甜甜的語調,偶爾留白的停頓,都讓我意識到自己是在和一個多美好的女孩子交往。
妳還記得我們一起去游泳池的那次嗎?大概是交往一個月後的事。
妳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背,妳的背後有個胎記,而妳一直很介意,還猛質問我會不會很醜。說實話,我根本就不在乎那塊胎記,只知道妳擔憂的樣子好可愛,超可愛!
啊,說來真是青澀。我說要買冰淇淋,但只帶了一支走出來的時候,妳肯定在想「這個男的怎麼這麼小氣」吧?但其實我是想和妳吃同一支,呃--男生嘛,而且妳也欣然接受了。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9Kuih9UqC
還有還有,我們的初吻,妳記得嗎?在陽明山的擎天崗上。我騙妳說我很想看牛,但其實我早就計畫好了,要在那一天奪走妳的初吻。我們繞到了觀光客不會上來的山道,在那繁花綠葉深邃的盡頭,我吻了妳,妳吻了我。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8mTbMinGB
雖然很抱歉又對妳撒了謊,但至今,我似乎依然能記得妳唇蜜上的味道,很香,很甜。
那是我度過的最美好的一個夏天。
遺憾的是,沒有永久的夏日風光,冬天終究還是來臨了。4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UDdtU3OoD
老實說我很抱歉,因為是妳是我的初戀,所以我並不明白該怎麼處理愛情上的事情,我知道自己用來安撫妳的話語千篇一律,不知道怎麼安慰又被父親指責的妳,我知道妳身為獨生女,家裡的期望,但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開這個結。
而結纏繞久了,就變成了死結。
我們約會,依然約會,卻不再像過去那般甜蜜。平時愛遲到的妳不再遲到了,這反而令我懊惱,是不是妳把我當成了一個固定式的行程,早點去,就能早點結束。
儘管到了冬天,我對妳的愛意依然沒有絲毫減少,但妳的眼眸,卻出現了一抹我無法理解的神采,這令我很絕望,Sasha,我開始漸漸無法明白,妳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那個冬天對我來說很漫長,妳嘴中的字句,表露出來的態度,開始比寒流還要冰冷,我不曉得該如何面對,於是選擇與妳反唇相譏。
到後來,妳問了這句話。
「為什麼我們這兩個討厭彼此的人,還要整天黏在一起?」
答案很簡單,因為,我並不討厭妳。打從第一次見到妳,我就沒有討厭過妳。妳喜歡把馬尾綁偏左邊,吃飯的時候會把難吃的東西留到最後,牽手的時候一定要大拇指放在上頭,唇蜜一定要用花香的。
妳的習慣,妳的舉動,我從來就沒有厭惡過。
但我沒意識到的是,我們的關係早已病入膏肓。我不是想否認妳的努力,或認為這是妳單方面的責任,愛情是兩個人的,兩個人開始,兩個人結束。
儘管妳不再喜歡我,但妳還是陪著我來到了下一個夏天。我故意帶妳來到當時的游泳池,買了當時的一支冰淇淋。
「我不想吃。」
妳這麼說的時候,我懂了。
於是,兩天後我和妳提了分手。
妳肯定覺得莫名其妙吧?當初主動提分手的人,現在還有臉寫信來騷擾。
但我非得告訴妳不可,我們分手的那個夏天,我重新去遍了我們曾一起走過的地方。
底下有潺潺溪水的小橋,蟬鳴聲吵到妳說像打雷的月老廟,我們初吻的陽明山,第一次約會看電影的戲院,妳遲到的車站,我們最常約的學校後面的公園,還有--我和妳告白的社團辦公室。
或許妳從沒變過,Sasha,是我在面臨愛情考驗的時候變了。變得寡言,變得害怕,變得沒自信,變得不再能與妳暢談心事。
我是個愛說謊的男人,相信妳也早已明白,我們之間的關係參雜了太多謊言,有時無傷大雅,有時卻如冰錐般銳利。我懂,因為這是我的責任。
而之所以寄來這封信,是想問問妳,既然已經聽我說了這麼多謊,能否再接受一個呢?如果可以,我要撒的謊是--
「我不會等妳,不會等妳一百個夏天,不會等妳再次愛上我。我從沒愛過妳,Sasha,兩年後的今天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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