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係,係,都搵緊咖喇。……唔好咁講,我都明白嘅,黃生你都畀咗多個月時間我,我都……OK嘅。……係囉,再約一日你上嚟,睇吓有無咩問題。……」
掛上電話後,阿言呆望客廳中大大小小的紙箱。不過是四五年的時間,沒想到已經堆積了那麼多東西。正好趁此機會好好清理一番。
書櫃最底一格裝滿了幾年來的戲票和舞台劇場刊,阿言不常翻來看,但只要看到戲票或場刊,便能憶起當時和誰一起看、感受大致如何。可是搬屋後未必有位置收藏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了,最終或許得忍痛棄掉。
前幾年公司聖誕聯歡的禮物他還保留著。那是個玻璃小壺,玻璃夾層中充滿淺藍色液體,一堆閃粉沉澱壺底,輕輕一搖,壺身便雪花紛飛。阿言也不知道這小壺能做甚麼,他只是留著,偶爾丟入零錢或其他小巧的東西。仔細想想,他其實並不需要這小壺,因為他本身已經有一個金莎朱古力膠盒裝住零碎東西。但他仍然留著那小壺。
執拾了好一會,阿言驚覺已到黃昏,便急忙拿著一罐貓罐頭出門。
他快步沿城門河走,探尋阿玲的身影。她多半在瀝源橋與沙燕橋之間活動,阿言在附近輕喚:「阿玲--喵……喵……阿玲--」似是聽到阿言的呼喚,阿玲咻的一聲從草叢中探出頭來。
「過嚟開餐喇--」阿言打開罐頭放在石壆上,自己坐在旁邊,看著阿玲細味罐頭內的雞肉。阿玲並不怕生,不光是與一般流浪貓相比,而是比普遍家貓還要容易與人熟絡。距離第一次見面不足一個星期,她已經習慣了阿言的餵食,而且任由他撫摸背脊。
幾個大叔經過他們倆時嚷著:「哎,金仔終於有嘢食喇喎。乜你今日咁晏呀?」
「係呀,有啲事忙緊。」
「哇佢依家食完,晏啲又再食多餐。做隻貓就好咯。」「你老婆都喺屋企煮定飯等你食啦,有乜好羨慕!」他們七嘴八舌地走過,阿言也不曉得如何應答,只好以微笑靜待他們遠去。
阿言輕撫著阿玲金黃色的後背,喃喃說道:「今日遲咗嚟添,晏晝你食咗咩呀?……其實你都幾靚吖,點解會喺度流浪咖呢?」阿玲當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只是低下頭專心進食,尾巴直直地豎起來,末端卻微微捲曲,似是用尾巴向阿言招手。
阿言自然也沒有期望得到回應,然而透過這樣的「問答」,他的心靈才可安靜下來。
忽然,阿玲抬起頭,呆了片刻,隨即回身向河畔花園方向跑去。阿言順著她的身影望去,只見一位女子拎住罐頭站在路上,笑咧咧地迎接阿玲。她倆坐到長椅上,阿玲一邊倚著女子的大腿,一邊吃得津津有味,將阿言全然拋諸腦後。
阿言輕嘆一聲,便拿著剩下一半的罐頭走到她倆跟前。他走近了才曉得阿玲遠距離察覺女子出現的原因:她噴了香水,味道不算濃烈但稍稍刺鼻,大概五步範圍內便能嗅到,不過貓的嗅覺想必比起人類靈敏得多吧。
「原來你又有得開餐,咁我擺定喺度,你當宵夜啦。」他把罐頭放到地上一角,輕撫阿玲的頭:「拜拜喇,阿玲。」
阿言轉身欲走,但女子卻喊停他:「先生,我哋……係咪識咖?」望見阿言一臉疑惑,她又補上一句:「因為我頭先聽你同我講拜拜……」
原來,她也叫阿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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