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彩霞穿上了連身密封泳衣從被革命軍佔領的島區荒廢碼頭下水,游向半島,準備潛入藍警陣地去拯救我父母和哥哥。
海面上沒有船隻經過,充斥著一股腥臭味,不時會見到有死魚和垃圾在飄浮,包括內褲和避孕套,實在很令人難受,也令我對彩霞的相伴加倍感激。如果這片海域要重新命名的話,死海絕對是最適合的名字。
望著漆黑的海面,黯淡的夜色,只覺今非昔比,更令我想念從前兩岸高樓大廈的霓虹燈映照得海面波光燦爛,勾起了很多回憶。
內戰爆發之前,這裡有渡輪連接島區和半島,票價低廉。我家住在半島貧民區,每逢假期父母都會帶我和哥哥乘坐渡輪前往島區的遊樂園和景點遊玩。
到我升上中學,幾乎把所有零錢和閒暇都花在和朋友去網吧打VR遊戲,很少來海邊。
初戀時我和女友吃飯看戲基本上已花光所有零錢,晚上只能牽著手來海邊逛,走累了就坐在岸邊的欄杆,情到濃時也會不理旁人目光親吻,有時會聽到背後有人說:「去酒店開房吧!」我心想你以為我不想嗎?如果有錢的話。回望身後那座豪華的大酒店,落地玻璃後衣香鬢影,彰顯著貧富懸殊的最大差別,我暗暗許願將來我一定會帶女友來開房的。
但後來我就知道這個願望不會達到,因為女友移情別戀了。失戀後沒錢光顧酒吧,只能和朋友去便利店買啤酒,拿來海邊喝解愁。
中學畢業後,我一心要向VR遊戲界發展,追逐夢想成為全職電競選手,不想升讀大學。但家人反對,於是我偷了家裡的錢去買速鐵車票,瞞著父母和哥哥離開海城去皇都參加大型電競選拔比賽。
那時候新VR之父Peter Jobs藉著新技術將VR遊戲推到了頂峰,只要戴上他發明的VR眼鏡,置身於虛擬戰場仿真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八,連接大腦的超感應器能向玩家傳達猶如真實的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因此在遊戲中被擊傷,玩家能感受確切的痛楚。當然怕痛的玩家可以將痛感調節得弱一點或索性關掉痛感,但對我來說,真實感正是VR遊戲的迷人之處,享受的話,痛楚也會變得痛快。
一別三年,我總算在VR遊戲界做出點成績來,擠身職業電競選手行列,收入不錯,能夠抬起頭回來見父母。海城卻爆發疫症被封鎖,由於消息封鎖,我只能透過民間建立的地下網站追查最新的消息,得知海城有三分二的人口死於疫災,幸好我的家人沒受感染。
疫災期間富人階級和政府勾結將有限的疫苗獨佔,令民怨沸騰到頂點,隨即爆發內戰。
由於年輕一代大都沉迷VR遊戲,猶其是男生,超高仿真度的遊戲令人們學習了真實的槍擊、搏擊和作戰技巧,所以即使革命軍的成員大都是平民,但和藍警的專業軍人對決卻不落下風。藍警軍藉著軍備優勢才能漸佔上風,但革命軍死守著島區,藍警軍暫時未能攻入,形成了兩岸對峙的局面。
等到皇都與海城的交通重新開通,我第一時間買車票回來海城與家人團聚。
現在家人卻因為我而惹上殺身之禍,九死一生。時間無多,我叫自己什麼也不要想,只想著救人,奮力向著家的方向游去。
我和彩霞潛在水中避過岸邊的探射燈,然後游到荒廢碼頭旁邊偷偷上岸,沒被察覺。
碼頭旁邊是一片海景豪宅,從前是我這些貧民區人夢寐以求的居所,戰爭爆發後這裡成了戰區,居民怕被流彈波及,全都遷往了內陸區域,這裡變了死城。
我們脫下了連身密封泳衣,泳衣防水,露出預先穿在內裡的便服仍乾爽,我頸上的計時器顯示離死線淨下三小時十分鐘。我扣上恤衫衣領遮掩頸上的計時器以免被發現,彩霞則繫上了絲巾。
突然遠處有燈光照向我們,彩霞反應快擁抱著我吻,重施我在速鐵上救她時的故技。
兩個藍警走近。
「你們在幹什麼?」高大的藍警甲問。
我放開了彩霞,笑說道:「警察大哥,你看見我們在幹什麼就是什麼。」
「我們現在就走,不會麻煩警察大哥你們。」彩霞拉著我的手離開。
中等身形的藍警乙叫道:「站住!為什麼你們的頭髮濕了?」
我忙解釋:「剛才她不小心跌下海,我跳進海去救她上來。」
「但你們的衣服沒有濕!」
兩個藍警伸手去拔腰間的槍刀,我和彩霞衝上前,我去對付高大的藍警甲,她則對付藍警乙。
我奮力一拳擊中藍警甲的臉部,藍警甲沒有如我預想般倒地,反而立即向我揮出重拳,我舉手去擋,一隻手臂被他打得麻痺了。
我知道不能與他硬碰,要利用自己的速度。
他拔出槍刀,開啟了「短刀模式」,一束熾熱激光升起,有利近身戰。
我接連避開了他刺來的激光短刀,把他手中的槍刀打脫,想伸手去拾時卻吃了他一記膝撞,小腹痛得像被火燒,被他押倒在地上制服。
我被壓得臉貼著地,望見彩霞的情況與我一樣被藍警乙壓在地上動彈不得,我心想死定了。
藍警乙獰笑著在彩霞耳邊道:「我除了擅於打埋身戰,野戰也很了得的哦!」
藍警甲:「喂!不要忘記還有我,誰先上她照舊抽籤決定!」
正如革命軍所言,這些藍警不是人,是狗,狗都不如!
彩霞突然使出一記虎尾腳,腿向後彎踢中了藍警乙的要害,藍警乙痛叫,手掩下體,槍鬆手跌地滑向我這邊,彩霞立即翻身撲過來拾槍,藍警甲同時撲來拾槍,藍警與槍的距離較近,眼見他必定快彩霞一步搶到槍,幸好我的腳夠長,我伸盡腳在地上一掃把槍掃向彩霞,彩霞拾起槍刀開槍擊斃了藍警甲。
我拾起跌在地下藍警甲的槍刀架在藍警乙的頸上。
「不要殺我,我保證不會說出去,求求你們,我家中還有老婆和兒子等著我回去,我兒子才剛滿一歲…」藍警乙求饒。
我心軟未能下手,彩霞開槍把藍警乙殺了。
「為什麼要殺人?!打暈他綁起不就可以嗎?!」
「革命容不下婦人之仁,只有他死了我們才能保證他不會說出去。」
「但革命是為了救人不是殺人!」我們重複著早前革命黨首領和副首領就是否應該殺我時的爭辯。
「你現在跟我爭辯浪費時間不怕錯失救你父母的機會嗎?」
「我的確是沒有時間,但我不認同妳。」
雖然殺人的不是我,但這兩名藍警也算是因我而死,當我和彩霞合力把屍體搬入草叢時,心情跟我自己殺了人一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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