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終於嘆了一口氣,一口很長、很長的氣。
「說得也是,終是要面對,況且不吃也白費了廚師一番苦心,那麼我不客氣了。」
從廚師那裡接過新的湯匙,舀了一口,闔上眼睛細細咀嚼,然後又舀了一口。
不得不說,真的很美味,雖然因為連串的事情而有點冷,但那半生熟的軟綿綿蛋質以及沾上蛋漿的番茄炒飯,搭配酸甜適中的茄汁實在好吃得難以形容,還有那混入了碎雞肉所增加的咀嚼感……
即使是在這個時候,翔還是不禁在心裡產生這樣的感想,就足以證明這看上去簡單的蛋包飯的確很美味,心情再複雜也無法遮蓋吃到美食的喜悅。
與普通食物不同的是,這一次食物並不需要靈力去分解,反倒它們會自行融化,接著加快了靈力原本在體內流動的速度,在不知不覺間,靈力的量就增加了。
就在這前所未有的體驗中,翔察覺眼前的一切漸漸變為褐色,握著湯匙的手竟然不住發抖,想要穩住也使不上力,緊接而來的是雄渾的銅鑼敲擊聲,一道又一道敲擊聲就像強力的波動震撼著他的腦袋……
※
這裡是……
腦袋的劇痛緩下來,總算能夠思考的翔,卻被眼前的景色嚇得愣住。
他身處的已經不是那間小咖啡廳,而是一片被綠洲圍繞的沙丘,不論銀、小菲還是廚師都不在身邊。
翔很快就冷靜下來,走向這沙丘上唯一的「異物」,那是一個躺在地上,左胸口被開了一道大口子,血正不停地把身邊的沙染紅的青年。
只是當翔走到這青年身邊、看到他的樣貌時,他再一次被嚇得愣住。
因為翔認識這個人。
就在這時,翔身後突然有一道沒有起伏的聲音傳來:
「派洛,沒想到你真的會自殺……人類嗎?果然比上一個現世更好了,可是還不夠……約定就是約定,要是進入下一個現世,多一些像你這般即使被別人傷害也甘願犧牲的人,說不定我就不會再醒來了……」
翔在聽著這番話的時候,心裡頓時湧起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聲音差不多能夠算是機械一般毫無感情,但話裡的意思卻隱約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
翔知道這道聲音的主人,因為它的聲音早已烙印在腦海裡,它就是想要毀滅這個世界的「無」。
翔默默在腦海裡複述這段話,他肯定「無」不是在跟自己說話,也不似是向躺在地上隨時會消失的派洛說話,那麼就是在自言自語了。
等一下,在我覺醒成為魔王後的那些記憶碎片裡,派洛死的地方的確和這裡很相似,不……按照目前情況看來應該就是這裡,不過在這個時間點派洛已經死掉,因為我沒有之後的記憶了……
翔決定暫時放棄分析「無」那一番話,只把它默默記在心裡,因為目前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
在心裡下了決定的翔隨即走到「無」面前,此刻的「無」是個看上去像小孩子的黑色光團,連臉都沒有,看起來實在有點駭人。
完全沒反應,也觸摸不到,那麼應該可以確定這裡是某人的記憶嗎?畢竟派洛死了就不可能是派洛的記憶,眼前的「無」和派洛應該是某人的記憶,而我就像個不存在的第三者在看這段記憶,畢竟「無」沒有看見我。
就在翔於心裡下著簡單的定論時,他看見「無」走到派洛前,輕輕碰了派洛一下後,「無」與派洛便直接飄到空中,緊接著便加速不知往哪裡飛去。當下翔也不知如何是好,還沒反應過來的他卻已經無法自控地緊隨其後在空中飛翔。
這旅程並沒有多長,因為那速度實在太快了,雖然以翔現在的狀況根本就沒有什麼物理規則可言,但當人感覺到自己的移動速度快到那般不可思議,並且持續至少一分鐘以上時,就連翔也實在招架不住那種虛幻的感覺。
畢竟這不是搭乘什麼超快的交通工具,而是實實在在的,體會自己是在以「肉體」進行移動,真要翔說的話,他覺得自己比較像是瞬間移動到另一個地方。
因為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停下的地方是一個連就算沒有親自來過也能知道所在的地方。
一座在翠綠草坪上、與大教堂比鄰的斜塔──在義大利非常著名的比薩斜塔。
義大利嗎?還真湊巧啊……等一下,我記得銀提過,她和派洛當初躲避但還是被發現的地方是名為百慕達三角洲的靈界才對,所以我剛剛是從那裡飛到這裡嗎?為什麼「無」要帶著派洛來這裡?該不會……
隨著腦袋把不同的事件串連起來,翔心中泛起了越來越濃烈的不安感,就在他暗叫自己冷靜下來時,「無」與派洛已經一同飛到了比薩斜塔的頂部,待了數秒後就消失不見。
靈……靈界?
翔才剛起了這個念頭,他身邊的景色也在轉眼間改變,給人一種舒暢清新感的草坪已經變成肅殺的黃沙之地,不論是大教堂或者其他建築全都消失不見,唯獨一座塔剩下來,卻也不是比薩斜塔。
要翔找一個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來形容這座塔,那麼鐵定就是「通天塔」這三個字。以泥黃色磚塊搭建而成的巨塔高聳入雲,流露出一種久經歲月洗滌的磅薄。
翔心裡不禁有點懷疑眼前這座該不會就是被稱為「巴別塔」的巨塔,畢竟就連傳說中的鳳凰,又或者北歐神話的柯羅諾斯都存在,那麼其中一個靈界是「巴別塔」也沒什麼好意外了。
就在翔脫離不了冒險的本性而聯想到別的事情時,他的身體也自動跟隨著派洛與「無」,一同進入到這通天塔之中。
當翔意識到自己進入塔中之後,立刻便環視四周,確定自己身處於直徑大約三十公尺的環形房間裡,中央位置是一根貫穿樓層的淡灰色大柱,上面伸出的石板就像階梯一般有著向上以及向下的路。
翔還來不及仔細確認,就立即被一把充滿中氣的粗嗓子吸引住:
「你……你是『無』?」
說話的是一個頭髮掉光,花白鬍子長到小肚腩下的老頭子,他頭戴一頂又高又尖的法師帽,即使加上差不多二十公分高的帽子,他的身高恐怕也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
就是這樣的一個矮老頭子,沒聲沒息地突然出現在派洛與「無」身前,因為剛才翔正打量著樓梯,所以他肯定那老頭子並不是從樓上或樓下走來這裡,而是突然就出現的。
「嗯,是我。柯羅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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