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節完結後,又到午飯時間。椰菜花問我要不要一起吃,我搖了搖頭,並舉起一疊課本。
「嘖…你這傢伙真的愛裝模作樣,我找其他人陪我。」他離開課室之後,另一隻手又拍了拍我的肩:「梅菜梅菜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吃完順便陪我踢一會足球吧。」我一抬頭就看見蠻牛天真爛漫的太陽臉。我又再次晃了晃課本。
「唉呀~午餐時間就別這麼辛苦啦。午餐時間當然是用作吃飯和休息啦,你這樣死讀也不會有好效果的~陪我們啦~」他像隻小狗般纏著我。我冷冷的說:「所以你成績一直是倒著數的……」我刺中了他的痛處,他一臉哭樣的走了。「嗚嗚~梅菜你口很壞~」
我起身走到豆腐旁邊,在他的桌上放了買午餐的錢。「對面家牛肉飯店的套餐A,飲品要凍咖啡,走奶走糖。」豆腐對我舉手示意:「等等,我未拿出紙筆,你再說一次。」於是我又重複說一次,他一邊嗯一邊寫,彷彿已是一名侍應生。然後糖薑走到他身旁以嬌柔造作的聲線要他幫忙買外賣,他又記下了。「哎呀~今天我忘了帶錢包耶~~小豆腐你可以幫我付一次錢嗎~~~??我會非常非常非常感激你的喔~~~~」豆腐皺了皺眉有話想說,但被她撤了兩句嬌後便已屈服。他拿起一小疊的便條紙站起來,然後對我們說:「今天的位置較分散,可能會久一點。」我點點頭,但糖薑即時皺起眉:「如果你十五分鐘內買不到回來的話你就看好的~我快要餓死了!」他無奈的答應後便奔跑出課室。
豆腐,人如其名,像豆腐一樣軟綿綿的任人搓方搓圓。他是本班的公共奴隸,無論是閱讀課取報紙、借功課、買外賣,以至那些討人厭沒人想參加的個人班際比賽,他幾乎一人包辦 (注:不是自動請纓)。其實我也有點同情他,不過有這麼方便的幫手不使用又好像對不住自己,不過我最多只會叫他幫我買外賣就是。
我拿起國語科的教材細閱著──教材全是考試導向的,都是一堆考題與應試技巧,既枯燥又無聊,真不知那班老傢伙怎麼設計課程的。不過下年就要聯考了,要是考不上大學我便要出來賺錢養家,那些日子不但更刻板枯燥、而且更要被一堆自以為是的老骨頭上司指指點點,想起就更加討厭……
大約二十分鐘後,豆腐雙手抽著幾個大膠袋回來了。他看上去真的與快餐店送外賣的一模一樣(只有衣著不同),他逐一分派外賣與找錢──
「臭豆腐~~!!你很慢啊~我不是說十五分鐘內到送到嗎?你看你看,我的肚餓得凹陷了~」她抽著豆腐的手摸她的腹部,不過豆腐即時縮了手。
「抱歉抱歉……我下次會再快一點……」豆腐連忙道歉。她在豆腐的大膠袋中左翻右翻,然後取走一份外賣。
「算你吧,今次原諒你,要是你下次再待慢我,你要向我退款~」她一邊竊笑一邊吃起午餐來,豆腐則提著最後一份外賣提到我身旁問:「這個放哪裡…?」我把教材放到櫃子,然後他把外賣放到桌上,我對他說了聲謝謝後,他對我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又走出課室了。不久,他帶了一份三明治回來,小賣部貨色。
我吃完午餐後再溫習一會,直至下午的課節開始。
下午四時,放學了。我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課室亦逐漸熱鬧起來。蠻牛提著足球走到身旁邀請我──
「我早就跟你說我不懂踢足球……」
「不要緊啦~我小時候也不懂,現在也懂啦,多踢就會懂~~」他一再盛意拳拳的邀請我,今次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只好應酬一下……
足球場除了我跟蠻牛外,加上其他同學共有八人──四人一隊。蠻牛跟我一隊,其實我想做守門的,不過蠻牛叫我一起踢。一開始蠻牛便憑他健碩的身形帶著球拚命衝 (他負責開球),對家的的大概因為未熱身反應不及,蠻牛直奔到龍門前大腳一抽便將球送進龍門……這樣根本用不著我吧?
「梅菜你看你看,踢足球就這麼容易,不難學的~~」他滿臉笑容的跑回我的身旁。你這種身形當然容易……
之後到對方發球,對方的竹竿人敏捷地繞過蠻牛的阻擋,並且來勢洶洶的衝向龍門。「梅菜快攔截他!」蠻牛邊追邊喊。我跑向竹竿人的前方,竹竿人跑到我面前停下來踩著球,低著頭對我說:「小矮子,你有本事就搶我的球吧,我站著給你搶。」這傢伙真自大……我叫他望後方,他不以為然:「哈哈,你以為這樣低智的計謀我會中計嗎?你要是不搶的話我就走囉,別說我欺負你──嘩?!」蠻牛從竹竿人的身後把踩在腳下的球搶走,然後迅速衝回敵陣,另一個隊友早已在龍門附近準備支援,蠻牛靠其身位迫退其中一個對手,然後又有另一名對手衝上來,蠻牛即時將球傳給另一名隊友,他一接到球便射向龍門,守員的成功撲走第一球,然而蠻牛趁守門的未站穩,再次攻門,並再次入球。
「哋呵~!又入又入!」蠻牛一跑回來就用力的拍我的肩,「剛剛做得不錯啊!你攔住了那高個子,我才那麼輕易反擊。」我無奈地哈哈笑了笑……
最後我們踢了一小時 (我碰到波的次數一隻手可以數清),以八(我隊)比三結束。比賽結束後,蠻牛伸出他滿佈臭汗的手又拍了拍我的肩:「今天真愉快啊~!不單可以痛痛快快的踢一場足球,更重要是你終於肯踢足球,而且你的表現也不賴,只要持之以恆就一定會愈來愈好!」我無奈的點頭。連我也弄得一身大汗,這感覺真討厭。我沒有帶毛巾所以沒法在校洗澡,「哦?用我的毛巾就好呀!我們可以一起用~」天哪~他認真?我想起也有點反胃……我跟他說我受不了這身汗要先回家,他躊躇了一會,最後還是有點依依不捨的跟我道別,明明下星期又見……
回家後,我第一時間衝往浴室,可是門鎖了。我轉頭望了望紙箱,霉霉不見了,只剩下一點貓糧和水。我在大廳四處張望,原來霉霉於電視機頂沈睡中,四肢放鬆垂於電視畫面前。我拍了拍牠的頭,「不准睡電視機頂。」牠望了望我,然後一副沒趣的樣子跳回地面並跑回紙箱。然後老媽從浴室走出來,她見我一身汗便催促我快點洗澡。
我洗完澡後便一直留在睡房。我躺在床上,漫無目的地呆望著天花──沒有要事時便這樣,但不因為這樣有什麼趣味。我忘了由幾時開始,覺得一切也很沒趣、對一切也提不起勁──每天面對刻板無聊的生活、面對重複又重複的事、面對來來去去那幾種咀臉。我就像一副活空殼,連活下去的意義也攪不清。
躺得久,睡意漸濃,腦袋也漸漸不清,腦海不期然浮現起那寂靜的樓底──奇怪的色老頭,還有那機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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