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妖狐,因為修練未成的關係,所以現在,我只能是一隻狐狸的樣子,偶爾才能變成人形,除非找到方法補充靈力。
如果在千年前那時候,還有人信神信佛修仙修道的時代這還好辦,可惜這時代,他們都不存在了,此刻我面對的是,五光十色的招牌,冷漠的人們,以及我躲藏的小小紙箱,堂堂妖狐落得流浪狗般的下場,雖然不滿,也只能認命。
幾個行人路過,多少會給我一點東西吃,一些他吃剩的殘渣什麼的,起初我壓根不屑吃,甚至看都不想要看,不想讓自己的尊嚴被污辱,可餓到極限,我還是含著淚水舔乾淨地上那混合塵土,也許還沾過雨水的廚餘,自尊?算了吧,就把自己當條流浪狗,想少一點還能活的快樂些。
對街又來了一批人,今晚下著雨,人不多,他們都撐著傘,我等待哪個行人好心能停下來,施捨我一些食物,現下我又餓又冷,只能趴在紙箱邊,至少裝下可憐。
「狗?」
一個撐黑傘的人走來,突然在我眼前蹲下,他的傘正巧遮到我,頓時使我有種幸運的感覺,哪怕就這一小段時間。
我不是狗,當然不會汪汪叫,但是裝出來是可以的,為了生存,我試著無辜的朝他叫兩聲,甚至乖巧的蹭了蹭他伸過來的手,好溫暖,多久沒有碰觸到其他生物的體溫了呢?
「挺乖的……跟我回家嗎?」
他的聲音挺沉,穿著一深黑衣,頭髮也是黑色的,加上他的傘,彷彿可以融入夜色,但是他的皮膚特別蒼白,感覺並不是個健康的人。
聽到他要帶我回家,我開心的又蹭了他幾下,表達同意,至少我終於不用再流浪,他將我抱起來,這時我才發現——這人靈氣有點豐富,如果我稍微吸收一些,就可以繼續修練,但是,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真的要這麼做嗎?思考之際,他已經帶我離開喧鬧的街道,往那只有幾盞路燈的小路裡走。
他的家在巷子裡,擁擠的大樓中一個漆了一半紅的鐵門,再往裡頭走,還要再爬樓梯,到五樓,最後停在貼著褪色春聯的門前,他翻找口袋,掏出一把鑰匙,擺弄了一番,終於打開門,我也得以一覽新居的面貌。
房裡有很熟悉的座椅,曾經在我還年幼的時代裡,一些有錢人家裡才會出現的樟木長椅,很重,推不太動,上頭擺了柔軟的坐墊,他將我小心的放在上頭,木頭的味道以及溫暖的毛絨坐墊讓我感到安心,彷彿閉眼就會睡著,但飢餓又讓我難以入眠,他好似也發現到這點,坐在我身旁,溫柔撫平我的毛髮後,就起身去廚房,從客廳可以看的到他忙碌的身影,他穿著有些不太適合他的少女系風格圍裙,哼著我聽不懂的歌謠,一邊烹煮食物,這幕讓我感受到,也許當隻乖巧的小寵物,也不壞。
不久,他端來一盤清燉肉,沒有調味的,我知道他是將我當作狗,所以不敢添加調味料,因此不怪罪,雖然味道不怎麼好,但也讓我吃得很高興。
夜晚,要就寢之時,由於外頭下著雨,氣溫也低的可怕,他好像擔心我會著涼,將我抱著一同在床上休息,感受他的溫度,終於不用再害怕風雨,闔上眼,終於在我這流浪的百年後,第一次做了個美夢。
陽光刺眼,朦朧間我伸展了四肢,原本抱著我的人已經鬆開了手,滾到一邊背對我,而他身上大部分都沒有棉被覆蓋,我伸爪想要為他蓋上,才發覺我的爪,居然變成人手,也許在昨晚不知不覺間,多少吸收了一些靈力吧。
為他蓋好被子,我四處觀察,在乾淨的茅廁,現代說法是廁所,有一面鏡子,映照出來的我,是個長白髮,長著狐耳的男子,多少年沒看到自己恢復人形,心情頓時有些複雜,眼角都泛淚了。
回到床邊,他仍沉睡著,我蹲在一旁看他的睡顏,蒼白的皮膚,以東方人來說較深邃的五官,烏黑的可以反射亮光的黑髮,讓我想起好久以前,追殺我的那個道士,但是,他並不如道士那般殺氣騰騰,只給人一種活的很自在的感覺,我伸手輕輕撫開他額前的髮絲,也許是我太不小心,他緩緩睜眼,呆楞的看著我。
「你是誰?」
好像嚇了一跳,他坐起身向後退,眼神裡滿是敵意。
我的手停在半空,看著他,我也不曉得該如何應對,若是告訴他,我就是他領養回家的狗,會更可疑吧,事實如此,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可以蒙混過關的說法。
「我……是你帶回家的小白狗,正確來說,是狐狸。」
我一本正經的向他說明,猜測他已經準備要報官了,我是說報警。
「狗……狐狸……原來是狐狸,只是長的像狗嗎?」
就在我開始緊張之時,他居然思考起我的物種問題,雖然這暫時讓我不用擔心會被抓走,但是對於堂堂狐狸被誤會成小狗,我還是多少有些不滿,儘管這終究是我自己造成的。
經過他漫長的思考,最後他做出了讓我意外的舉動,一個微笑。
「管他是什麼,這年頭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意外,你也是不得以才會這樣的吧?」
他慢慢挪動身子,靠近我,然後伸手揉了揉我的耳朵。
「我相信你,因為這對耳朵不會騙人。」
不自覺,我抖了抖耳朵,也是,這對耳朵會跟著我的情緒動作,要說是假的,也太牽強了。
他很自然的接受我之後,我們便糊里糊塗的,開始了同居生活,曾經我也跟人類一同生活過,不知道現在的人類會是怎樣過活的,而且,身為一個不修行的人類,這源源不絕的靈力究竟如何在他身上形成,我思索著,一面研究這件事之餘,我也為了生活,努力融入現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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