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了,趕緊把電視收起來吧。」
「吼?小龍蝦公主啊,其實不用把電視收起來也沒關係吧?一邊看電視一邊接待那個人類不也挺霸氣的嗎?」
「咕咕……坦白從寬,炎龍公主你到底壓了哪一邊?」
「當然是母獅子吼。我親自跟她交過手,很清楚她的實力。」
「噴火龍你太天真了。那個大師兄可是飛靶射擊的獎金王,雜種獅子再強也不可能在這方面贏過他啦。」
「吼?但他每次決鬥都是比飛靶射擊喔,假如大師兄是如此優勢,為何對手還會接受這個決鬥項目?」
三位天王聽了炎龍公主這段狀況外的發言,無奈地齊聲嘆了一口氣,然後由小龍蝦公主來代表說明:「這可是爭奪魔王繼承權的決鬥啊,在他們登上擂台之前就已經開始較勁了好嗎?抓住對方的把柄和弱點,逼迫對方接受不利的決鬥項目只是小事,就算要打假賽故意落敗也是沒問題啊。」
「吼……這樣的話……下注的不就是都是傻子了嗎?」
「噴火龍你為甚麼要罵自己啊?」「姑且不針對王裔決鬥的黑幕,賭博本身就是一件蠢事喔。」
在四天王的話題越扯越遠的同時,馬車已經駛到了庭園的中央。人類議員率先下車,輕挑隨性地行了個禮,隨後開始向四天王說明他今天的來意:「假如說王子殿下其實是一隻擁有高度智能、能夠自主行動的樹精,四天王你們能接受嗎?」
「你這渣滓到底在說甚麼屁話?才沒見一段時間,表達能力就下降到這種程度了嗎?」
在四天王尚且一頭霧水之際,馬車內的另一位乘客終於露出了馬腳,她先以後腿著地,然後展出屁股上那對充滿活力的雙馬尾。即使還沒看見馬面我也已經認出來了,她是尤莉,在我被移植到這個庭園前唯一的朋友以及主要的食物來源。
「這位雙尾馬少女居住在王子殿下出生的枯木林的附近,根據她的說法,那個枯木林之中曾有一隻青梅竹馬的小樹精,卻在宮廷大法師進行移植之後突然失去了蹤影。」
「據我所知,宮延大法師只有把王子殿下轉移到王家庭園,並沒有讓其他樹木一起被轉移喔。所以,你想說這匹雙尾馬的青梅竹馬就是王子殿下?」
「咕……而且王子殿下其實擁有魔物等級的語言及行動能力,卻一直假扮著一棵普通的枯樹?」
「你這卑鄙無恥的渣滓,就算是編故事也該有個限度吧?」
「吼!青梅竹馬、青梅竹馬有甚麼了不起的!不就是炮灰而已嗎!」
除了炎龍公主似乎搞錯了重點之外,其餘的三天王皆展現出露骨的敵意,考慮這段內容的嚴重程度以及敘述者是這個人類,也難怪她們會毫不猶豫就予以否定。
「尤莉小姐與那隻小樹精相處了十數年,對方在這段期間完全沒有半點成長,讓尤莉小姐準確無誤地認住他的特徵。是真是假,只要讓她靠近一看就知道了。說實話,假如王子殿下是一隻擁有完整智能的魔物、一直隱藏著他的真正實力,這個結果其實對你們四天王也有好處,對吧?」
人類議員的假設讓四天王心生猶豫,與此同時,他緩緩地從懷裡掏出了一枚硬幣,往上拋擲,「假如結果是正面的話,就讓尤莉小姐上前仔細察看吧?」這個舉動排除了四天王的干擾,一切的決定權突然落到了我的肩上。
在這時候與尤莉相認的話會帶來甚麼後果?我的腦海頓時一切空白,直至硬幣著地仍浮現任何觀點。
「正面,看來王子殿下也同意了呢。」竊笑的人類議員輕快地把硬幣撿了起來,這個正面是自然的結果嗎?是人類議員在硬幣上做了手腳嗎?還是我無意識地發力干擾了呢?不,不論是思考相認的後果還是思考擲幣的結果都已經毫無意義了,在硬幣以正面著地的瞬間,決定權便又從我的手中溜走,落在了尤莉的手中。
「尤莉小姐,請。」
尤莉聽從人類議員的指引開始朝我走近,並緩緩地在我的身邊繞了一圈。即使四天王對她投以怒目,但因為擲幣的結果罕有地出現了正面而無法採取任何行動。
「這棵樹根本不是家豪呢。」尤莉態度淡然地如此回答了。
聽到這個答案之後,四天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也解除了對尤莉的敵意:「你的那個朋友也許是自己長出雙腳跑掉了吧?」「咕咕!別灰心,總有一天能找回那棵青梅竹馬啦。」「嘿嘿,其實就算找回來也是大機率炮灰,乾脆找一個新的吧!」「吼!往好的方向去想,再失散久一點就能擺脫青梅竹馬的詛咒啦!」
至於人類議員方面,雖然表現得有點失望,但意外地沒有太大的反應,可能本來就沒有對尤莉抱有太大的期望。在這裡最驚訝最失望的恐怕就是我了吧?我跟尤莉你相處了十幾年、吃了你十幾年的屎,才沒見一陣子而已你居然完全認不出我了?
「……尤莉小姐,不如再認真點看一遍吧?王子殿下真的不是你的家豪嗎?真的不是?」
「我已經看得一清二楚,這絕對不是家豪。我可是連家豪的樹紋也能畫得出來啊,怎麼可能認錯呢?」請尤莉你不要再說了,我深深地替你感到羞恥啊!
「吼……倒是說,你可真是一匹誠實的馬啊。假如是平凡的世俗女子,恐怕會堅稱王子殿下就是自己的青梅竹馬吧?」
「感謝四天王的讚賞,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就算不認樹紋,假如王子殿下當真是家豪,作為樹精的他絕不可能一直假裝是無法活動的樹木吧?」很抱歉,我確實就是這樣裝了快半年。
「吼!會不會說話、會不會活動這種只是小問題而已,用轉移的時候撞到頭之類的就可以解決了。」
「……嗯。假如不是撞到了頭,家豪想必是有甚麼重大的原因才會堅持不動吧,雖然我猜不到那是甚麼原因……不,話說回來,樹精是沒有頭的吧。樹紋也跟我記憶中的家豪不吻合。」
我察覺到尤莉的兩根馬尾巴擺動得有點不自然,這樣的現象我在枯木林裡看過很多次,但從來猜不透這是甚麼意思。
「那麼,尤莉小姐你接下來有甚麼打算呢?要繼續尋找那個家豪嗎?」
「即使家豪沒有失蹤,我也早晚會離開老家,終有一天會與他分別的。既然唯一的線索已經斷掉了……接下來就隨緣吧。感謝四天王及議員先生的協助,小女子先行告辭了。」
尤莉甚至沒有等待人類議員的指示便自行往馬車的方向走去,我看著那雙逐漸遠去的馬尾巴左右搖晃,彷彿是回到了半年前的枯木林裡,尤莉她是真的記錯樹紋了嗎?就算她當真認錯了,只要我在這裡把她叫住也是能夠直接相認吧?
但我沒有勇氣。
假如在這裡暴露了我是擁有完整智能的樹精,想必馬上就會被捲入爭奪王位的戰爭裡。屆時我將會被設法推上擂台決鬥,作為青梅竹馬的尤莉則會成為至關重要的弱點,終日身處險惡的陰謀之中。即使我也能指派人員保護尤莉,從剛才四天王的那種態度看來,她們沒有親自加害尤莉大概就仁至義盡了。更別說在她們之上還有皇后這個大問題。
我是一隻懦弱的樹精,沒有勇氣與終日掛念的她相認,甚至沒能與她道別,只能在這裡繼續維持一動不動、以如此可笑的方式讓她遠離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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