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我很高興走進了一間充滿人氣的酒吧,卻奇蹟般有一張空椅子給我休息。我想重點是因為這裡有一台暖氣機,人們才會找上門。我很喜歡這種天氣,盡管帶走了外婆也好,人們在冷空氣中都會顯得特別冷靜﹑和平。我不用害怕那個仇家找上那個倒霉鬼,最後令我深愛的啤酒沾上血液。這裡的人多數來自數十里的礦工,跟我一樣幹了整天活,就只為了一杯杯酒精下肚,等待悲微的人生在宏大的木星中默默死去。
說真的,我根本不知道地球人是如何穿過廣大又死寂,冷如冰的宇宙千里迢迢來到木星只為了一些礦石跟種種田?當我只點了一杯熱可可時,身邊的陌生人突然搭訕道:「不錯嘛。可可是個好選擇。」在充滿一群群大男人思想中,可可雖然會被人說笑話,但我不想喝完幾杯威士忌後,被店長當作屍體拋回外面的冰天雪地,凍死之後再被另外運來的低價勞工掉進亂葬崗。順帶一提,我也是這樣來的。
等到服務生把一杯熱得噴煙的可可粗魯地放在我面前,並拿走我事前放好的一元後。我笑了,滿懷高興的拿起了隔熱杯,啊,真是個偉大發明。當我準備要淺嗜一口高熱量又美味的可可時,旁邊的陌生人再一次響起了那低沈的聲音道:「哎,你弄到我也想來一杯,能請我嗎?」我的嘴唇停留在杯邊,我依然感受到可可的蒸氣湧入我快凍傷的鼻腔之中。
我想起了外婆唯一的遺言「交多點朋友。」的情況下,我再把一元放在桌說:「自己叫吧。」我並沒有笑著說,因為我被他那對沒有眼珠的螢光紫眼眶吸引住了。他右眼還一道淺淺的傷痕,由額頭到顴骨,感覺是指甲抓傷。中年白髮,健美般的身材,穿著經典地球人喜歡的過腰大衣﹑白手套﹑馬甲襯衫﹑棕色西褲跟皮帶。鞋子太近我不敢低頭看,這個改造人詭異的微笑著說:「一杯可可,麻煩。」
該死的,原來暖入人心的溫馨酒吧都被他那種機械式的笑容弄到飢寒交迫的感覺。他還沒等到可可來到,就用他虛無的眼眶看著我,我不知道他的眼珠在那裡,我不想跟他危險的改造眼對上,我專注於自己的可可之中,他剛才的聲音微微提升了一點的說:「我不會要求你望著我,原生人。我只想交個朋友,談談我的過去,想聽嗎?」服務生溫柔有禮地放下了他的可可,收去走了那個一元。別疑慮,是同一人。
他的談言馬上換醒了四周伏在桌上冬眠的酒鬼跟休假礦工。圍繞著一眾沒有任何機械﹑彷生植入肢跟器官,同時又沒有娛樂節目可選擇的原生人酒吧聽一個改造人的歷史?他媽的,這將會成為我講給孫子的睡入故事。配上那甜入心的熱可可,那詭譎又耐人尋味的笑容帶來的冷意瞬間消失,我興奮地回應說:「聽!當然!」
他便進入了老爺爺回憶過去的樣子,開始面向天花。在他開始之前,我還是忍不住低頭偷瞄一下他的腳是軍靴,真有夠帥的地球人。他開口講述自己在四十三歲的晚上,他在那場跟這場雪一樣冷的大雨中。他躺在一個透明膠片碎得片地都是的電話亭旁邊,靠著薄弱的鋼支,亭中的電話不知為何倒吊在半空,呼叫著一種我不會的語言,應該是在呼叫他的名字和反應吧。
他沒有回應,那時他只有右小腿進行過機械植入式的肢體。不過,他不知被誰射斷了假腿,身上還中了幾鎗致命傷,氣息薄弱之際,他只想到自己的女兒,令他有勇氣扶著鋼支站起來,回應那個友好的電話。好景不常,倒吊的電話被一鎗射爆了,剩下一條鐵製的電話線受風雨所搖擺。改造人慢慢地回頭望向子彈射出的方向,暗角的位置只露出了一雙改造過的舊式EY-II,金色眼珠﹑一對棕色紳士皮鞋跟紫黑色的西褲褲腳,還有黑色沒拉高的長襪子。
他最後被一鎗命中了左腦,他指著那塊冰冷的金屬片。他失去了幾乎所有回憶,他只得記當時那灰色亭身跟藍色頂的電話亭。陌生的朋友告訴他是一名老實的保安員,一個從不請假缺席的保安員。因為他工作的公司願意為他植入量產式的KAN-III肝臟跟JIN-IO腎臟,他才可以保證自己最愛的女兒可以穩定地讀上大學。他沒有即時死去的原因可能那些器官吧。
我存下的積蓄其實足夠為我外婆植入KO-I心臟生存下去,只是她不想而已。然後,我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他也不知道是誰救了他,他醒來之後就發現在一個陌生的家,廚房的雪櫃貼滿了他與一個小女孩互動的相片,奇怪的是沒有母親,只有他和這個他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逼使他必須要找到這個女孩子。所以,他姑且認定這個約七歲的女孩,大概,很可能就是他的女兒。但他陌生的朋友們卻沒聽過他有老婆跟女兒。
但一點都不出奇,因為他生在的城市叫作香港。他說那裡的行商模式是世界第一個淘汰舊式商業包裝生意,也就是歷史中叫作的結婚典禮跟葬禮。好處是神不知,鬼不覺,方便快捷,有效率,最重要是當代世人渴求而久的私隱度。那裡據說每秒會創造幾十兆上落的星際城邦,生產力足以超過已發展星球,火星。熱可可在這冰天雪地之下,很快變成了暖可可。
而他的可可連杯子也沒有碰過,他依然仰望著天花板,回憶得津津樂道。他便帶著他個半人半機械的身體,賣掉了那棟由九代人供完的祖屋,瞬間得到了過億的港幣。他媽的,那為什麼要我這個窮光蛋請。港幣對木幣可是一對一萬啊!但因為出生資料跟結婚資料都鎖在永恆區塊中,就連出自黑市的賞金智能都無法入侵這個區塊。硬要說我跟他的共同點,就只有這個記錄了第一位古人類到微秒中出世的生命,永恆區塊。
他還很懷念曾祖父可以隨意在網路上到處嗆死別人的年代。雖然現在也行,但別人只是能夠找到你而已,透過這種公正的實名星際身分證。酒吧外突然刮起了暴風雪,好極了,酒保也聽到入神,四周酒醒的人都掛著充滿人性的笑容,安靜地聆聽著他那低沉的聲音,看著全場唯一的金髮原生美女用結巴彈奏著D大調,伴奏他冷莫又陌生的記憶。
他現在是一名宇宙僱用兵,因為出自香港,所以他有大量的差事可以做。但他卻選擇了這份所有人都認為是苦差的工作,木星開發礦脈。因為有火星這個成熟的最大出口星球,那群有工作的勞動業鐵定反對開發木星,就算我們的星球比他們大不知多少也好。一旦接下了這份工作,便有一些黑幫…噢…幹…不過,現在正暴風雪時期,應該不會有甚麼事發生吧。希望。
他突然轉了頭望住了我,他媽的,我發誓我真的跟他對上的視線。但他沒有洗我的原始腦,只是當我想喝一口可可時,卻動不了身體。他仍然保持著那陰險的微笑,那笑容冷得刺入我的骨骼中,但我連顫抖的權利也沒有。在旁人的角度,我只是聽入迷的傻子而已,沒有甚麼不對路的。他對著我說:「oa1yv4tl4,你很聰明。」他說完之後,我的身體不受我控制的站了起身。
我的身體就好像被遙控一樣,突然跳過吧台。跑進廚房,一下子就看見廚師死掉在地上,後門被打開,兩名火星修羅幫的打手,舉起了手鎗,準備對著我開鎗時,我身體突然舉手,然後我的巴下像抽筋一樣,他們就莫名奇妙地把鎗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自盡了。接下來的內容,嗯,我想的的孫子都不會相信了。
我居然在暴風雪中跑一百米!真的,我沒有騙人!我的身體依然不受我所控制,但我還感覺到身體肌肉因為短暫承受極冷和猛烈運動產生的超量氧責,而害我進入了身體上的假死狀態,我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只有幾件工作用的外衣和工程褲跟不安全的安全鞋在白茫茫的暴雪中,毫不遲緩的跑著。我就算忍不住大腳肌整條同時撕裂想咬舌自盡也好,我連吐白泡我的能力都沒有。
最後,身體一個插花飛進了一個山洞中。他媽的,原來我在跑山路。我一直等待到不知多久後,我失去了意識。「現在?噢,不。如果我告訴了你,恐怕我要殺掉你。」我用了地球經典笑語錄其中的一句,沒想到那本被當成垃圾的二手書有它用武之地。我微笑地看著這些不知死活的修羅幫補上了一句:「啊。對了,木星,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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