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歷二OOO年十二月十四日,我被分配到白蓮公約國東部最前線的一間安老院。因為白蓮公約國跟東方的巨人共和國交戰異常擊烈,所以幾乎動用了全國所有的青年和壯年來跟平均兩米高的巨人兵作戰。勝負也不由得我作主,畢竟我只是藍花淑女教會的小小文士,名叫米德。
我原六月份剛剛畢業就立即動身,坐著帝國救傷團的車隊,在公約國內日理萬機的進行救助工作,直到大概十月份。救傷團的工程營終於來到公約國境內,開始建築大小的病院來防寒,我身在的救傷團第三師,將我分配到這間安老院內。安老院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位置在於最前線。感覺就像上頭一開始就打算讓這些老人家先充滿戰火,砲轟的第一目標來消耗對方的軍火一樣。
戰爭後期,火砲自然變得珍貴,對吧?而我跟一班祭司留在這裡的用意又任在呢?這裡的編組由三十六名祭司跟四十名文士編成,面對大概過百名的年老傷患。當我在電報中得知其他醫院﹑病所要以百對千時,我心裡由衷地感覺這裡居然分配了那裡多人。
起初,當大部分人手安頓下來時,就會依照需要度來重新分配人手,我要為這裡會被調走十多人。但接下來的事讓我到現在還會不由自主的出冷汗。
帝歷二OOO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救傷團運輸師第九連,到來配給了大量厚皮重身的護甲,由皮革背心到靴和手套,還有八十支狼牙棒。
「上頭已經下達這裡工作的人有自衛權,必須時以自己的生命優先。」那個司機凝重的宣布。我就知道,這裡十個病人九個也有精神病症的老人。但也不能直接放生他們在荒野中等死,對不對?工程營也沒有多餘的資金打造正規的精神病院,這是名人跟有錢人的病,窮人就算瘋子也最多當作瘋吠症處理,不是因為冷血,只是費人,費錢,費時間而已,特別在這段嚴峻的時期。
我還記得那個晚上是,嗯…二十五日吧。我負責晚間室內巡邏,我跟另一名文士名為莉加爾的大好青年。他比我小三歲吧,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入選的,可能教會在帝國東﹑南﹑北三方戰線上都急需要人而降低條件吧。又或者他只是純粹想逃兵役而已。計畫是他守後門時,我巡邏,一段時間更對調。
這裡並不算大,假如你進過北方後勤醫院就知道。這裡大概四十分鐘就能走完一躺。那時每個醫護人員最多睡四個小時,因為工程師只是把牆跟地板做好,來不及做窗戶,只能扔下木板,讓我們負責剩下的工程。我們都沒有能怨的,最少他們把休息室的床做得夠多和暖,就足夠了。
萬幸的是,後門的櫃檯有幾盞後備的提燈。病院內的電力供應很有限,盡管工程師強到可以在這種情況下,用原本的電網左東拼西湊出來的供電網,都已經很了不起。我紮好頭巾臉巾,除了防寒之外,還要防傳染病。我還可以清晰遁得當時,我一步步踏出沉重的腳步聲都伴隨著老人的咳嗽聲和呻吟聲。要記住這裡是安老院,我白天的工作要是不斷給這裡的可憐人挖墓,並安葬他們。
聽說南方人都不喜歡葬禮,喜歡直接扔進亂葬崗裡完事。當然我在這裡不是想挑起甚麼事來說,只是願藍花淑女救贖他們的魂魄。我當時提著燈步步為營的在黑暗中前進,風聲在木板之間的縫隙吹進來,我差點忘了這裡是山丘上的建築,是個吃風位。
我隔著兩塊厚厚的麻布都能呼出白煙。我真的不忍心看著這群老人冷死在荒野中,還有運輸連扔了一車的毛毯,讓我們可以暫時不用專注於洗毛毯的功夫上。然後,便有個瘦弱的老伯向我招手。我走到過去,他只是虛弱地問道:「我可以拿杯水嗎?」
「當然可以,你等下。」我便抬頭看了看他的編號,燈夠光我便向他頭頂的牌號把燈遞過去,我那該死的視網膜,害我看了很久才看到「IO-86」的編碼。我把他的手放回毛毯內,蓋好被子便出發到正門找水跟人。
到了登記處前,那裡的燈算是最亮。當中坐了一位祭司值班,她正好圍著火爐燒水取暖,其後就是沒有門的休息室,那裡睡滿了勞累的祭司和文士。我拿了一杯熱滾滾的水之後,便問了問莉加爾的身影,卻一無所獲。回到那個老人身邊時,我探了探呼吸,拍了一陣子,我才敢確定他死亡,我當時還說了句:「抱歉,我沒及時給你。」
讓放下了燈和水杯,對了對手錶,好像是凌晨三時三十三分。這裡的人死得快,也來得快。每張床也不知在短短幾十天內死了多少人,我都快習以為常了。我捲起了毛毯,希望盡快空出多一張床,讓維安營可以帶或多或少的可憐人來這裡像樣的地方,洗洗身子安然過去。這些工作在正常情況下都不會分配給年輕人處理,但現在的情況基本管不到那麼多。
我抱起了老人擔在肩膀上,本來應該以雙手抱的方式送行死者,另一個人則提燈引路,但莉加爾不在,我也沒辦法。那時,我推開後門,近面受風吹了一下,整個人馬上醒過來。我趕緊關好門,一轉身。天啊,要不是我曾經在戰場上呆過,我早就嚇死了。莉加爾站在我挖的墓穴前,距離大概有半公里左右。我叫道:「幹!你在幹甚麼!莉加爾!」但他都沒甚麼反應。
我只好繼續擔著死者走過去,直覺讓我把提燈換手,並拿出狼牙棒準備。我看不清東西,但一近就可以看到他身上沾滿了鮮血,手中拿住了狼牙棒。目光呆滯的望著墓穴中的死者。我以藍花淑女的名義發誓,他絕對不像愛用暴力的人,像我必須說墓穴中的人頭上有狼牙棒的行跡。
我還記得那晚上,我感覺重回了戰場。他看到我肩頭上的屍體,驚慌地叫道:「小心他們咬你!」說完,我便下意識把狼牙棒的針鋒一下插中應該是死的老人。你現在還可以看見那條被他劃出來的傷痕在右邊頸,當時我還認為我要死了。要不是莉加爾及時叫了支援我的命也不保。
之後,由其他人埋葬了兩首屍體。比較年輕的莉加爾以心理創傷的理由退到後勤運輸線,而我縫了十四針之後,很快便回到那間安老院工作,直到戰爭結束為止。至於那兩個病人之後,還是有類似情況發生,我才更加回到位置上,作為經驗者減少醫者的傷亡。我雖然不是甚麼心理學家,我猜測大概是因為這裡老人都是再退役士兵,人生中已經服了兩次役,其中有可能是強行退役者。
精神崩緊症和仇恨症都可能是在帝國立法禁止生化藥使用之前,就大量飲用而產生的副作用。願藍花淑女讓他們的靈魂得到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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