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色】戀舞的櫻華 - （三）

　　充滿幸福回憶的幕之國，此時也已告別寒冬，迎向溫暖的春日。

　　演出結束後，我原本準備在送山崎先生回去的路上，好好地向他表達我的心意，結果剛穿過鳥居踏上幕之國的土地，新選組的隊士們便湧上來歡迎他歸來，而我也必須盡快踏上旅途，無法隨他一起去屯所作客，因此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等到再次造訪幕之國時，已是兩個月後的今天。

　　儘管時間隔得有點久，不過我也意外能夠好好梳理自己的心情。或許，事情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糟。

　　畢竟以山崎先生常在無意間做出親暱動作的個性，說不定根本不覺得我和業平先生之間有什麼。會覺得他一直在迴避我的注視，也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

　　「好，這一次一定要成功。」我雙手握拳，為自己加油打氣。

　　來到屯所，我第一個見到的人是新八。他很高興能看到我，一直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

　　一番寒暄後，我告訴他，我想見見山崎先生，但新八卻是皺起了眉。

　　「烝他有事出去了。」

　　「請問他去了哪裡？」

　　「就是那個……啊，不行。」新八突然緊緊閉上嘴巴，半晌才繼續說道：「抱歉，我不能說，不然烝會生氣的。」

　　「生氣？」我感到很意外，什麼事需要這樣神神祕祕的？

　　「對了，」像是要轉移話題，新八又問我：「你們去天之國的期間有發生什麼事嗎？烝回來後就一直沒什麼精神，還做出了奇怪口味的飯糰，真的很不像平常的他。」

　　「咦？原來有這種事啊。」我思路急轉，想過很多可能的答案，但最後還是只能告訴新八，我們在天之國並沒有發生什麼事。

　　離開屯所，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內心相當失落。因為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裡，便在無意間越走越遠，來到過去鮮少經過的街道。

　　忽然，我看到不遠處有兩人迎面走來，其中一人正是山崎先生，今天的他並沒有穿上新選組的羽織，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我從未見過的得體和服。

　　而走在他身旁的，卻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美麗女孩，她的衣著同樣正式又亮麗，也不知是哪一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他們兩人就這麼有說有笑的，猶如戀人一般，離我越來越近。我的雙腳像是被釘住般動彈不得，視線也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

　　隨後，山崎先生終於發現我的存在，但他只是瞥了我一眼，好像有那麼一點驚訝的樣子，旋即便把注意力放回那女孩的身上，就好像從來不曾認識我一樣。

　　「那人是你的朋友嗎？」隱約間，我好像聽到女孩這麼問他。

　　「不，我不認識，她應該是認錯人了。」山崎先生的話語仍帶著柔和的笑意，聽在我耳中卻是冷漠異常。

　　就連我們擦身而過時，他也不願回頭看我一眼。

　　這一刻，我心如刀刻，意外降臨的現實差點讓我無法呼吸。沒想到山崎先生會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已經心有所屬。

　　不敢再看他們的背影，我低下頭，拚命忍住眼淚，快步往前走。

　　最後，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旅館的。一進房間，我便忍不住放聲大哭。

　　還沒告白，自己所盼望的這段戀情就已注定沒有結果。儘管我早就想過有這個可能性，可真正面臨這情況時，我還是無法坦然笑著安慰自己。

　　好嫉妒，我好嫉妒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在他的眼裡，她的笑容肯定比我更耀眼吧。

　　可如果我的幸福不在這裡，再怎麼強求都是徒勞無功。

　　事到如今，我只能黯然離開幕之國。若是早點踏上旅途，說不定就能早點忘卻心中的悲傷。

　　在下定決心後，我放任思緒飄向遠方，讓疲憊感盡情侵襲，直到自己沉沉睡去。大概唯有在夢中，我才能尋回遺失的快樂。

　　第二天，在離開幕之國前，我還是忍不住來到那一片種滿夫妻櫻的樹林。

　　不過，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個地方了。

　　這裡有我們兩人的美好回憶，也乘載著我對山崎先生的思念。現在，我只想把他給我的一切，留在最初愛上他的這個地方。

　　我拾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幾個字。我將本來要傳達給他的話語，全都悄悄傾吐在這裡。

　　書寫完畢，我無法再壓抑心中的痛苦，索性扔掉樹枝，快步逃離這個地方。結果沒跑幾步，我便被路上的石頭絆倒，難堪地摔了一跤。

　　「好痛……」我斜腿而坐，發現自己的左膝擦破皮，隱隱滲出血。

　　然後，我聽到前方傳來奔跑的聲音。

　　我還未及反應，一雙手已伸過來，輕輕搭在我的膝上。

　　「讓我看看傷口。」

　　傳進耳中的，是熟悉的聲音，令我眼眶一熱，身軀震顫。

　　再抬頭，只看到山崎先生蹲在我身前，取出水壺為我清洗傷口。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我難以言述心中的複雜。明明喜歡的人就在眼前，我卻有無法對他告白的理由，便是想起身逃離都做不到。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RQkGXXk6

　　好希望時光能夠靜止，讓所有美好記憶停留在這一刻，讓我不用面對自己與他無緣的這個事實。

　　「山崎先生還是一樣溫柔。」半晌，我勉為其難開口，打破了沉默。

　　「……溫柔？」他微微皺眉，有些不解道：「我只是做了朋友該做的事情。」

　　朋友？

　　是啊，我們當然只是普通朋友。

　　胸口刺痛的我垂下眼眸，望向被他處理好的傷口，故作堅強地道：「不過，我沒想到你會隨身攜帶水壺這些東西。」

　　「畢竟隊士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受傷，得隨時做好準備才行。」說完，他依舊動作輕柔地扶我起來，「還好，妳的腳只是輕微擦傷。」

　　我痛苦地後退一步，刻意與他拉開距離。

　　「山崎先生不去陪伴自己的戀人，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呢？難道你們準備在這裡許下夫妻的誓言嗎？」我知道自己說這種話很孩子氣，卻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戀人？妳在說什麼？」他臉上的困惑之色更濃，「我是聽新八說妳已經來到幕之國，才會到處找妳。怎麼了？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在屯所等我？」

　　「那當然是因為、因為山崎先生可能不想見我啊！昨天不是都跟別人說了不認識我這種話嗎？」話說到一半時，我已忍不住哭出來，連聲音都開始哽咽。

　　山崎先生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才像是想通什麼似的，重重嘆了一口氣，「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跟妳說過，希望我在工作的時候，妳能夠裝作不認識我，沒想到妳還是誤會了……雖然，我也沒有資格說妳就是了。」

　　「工作？」我擦去眼淚，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所以我昨天看到的女孩子是……」

　　「她是幕府要員的女兒，因為收到激進革新派的死亡威脅，為保護她的安全，我只好和她一起假扮情侶，引誘對方出現。抱歉，因為這是新選組的機密任務，所以新八才沒跟妳說吧。只是，妳為什麼要露出這麼難過的表情？」

　　他的雙眸直盯著我，像是在觀察什麼，欲要看穿我的心思。

　　我摸摸自己的臉頰，難為情地轉過頭。想起稍早在地上寫的那些字，我猶豫許久，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道：「那當然是因為，我很喜歡山崎先生，所以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就忍不住傷心。」

　　「妳說喜歡我……是真的嗎？」他睜大眼，一臉驚訝。

　　我點點頭，繼續說：「之前在天之國，我一直想告訴你，我和業平先生只是一般的朋友，但你好像一直在迴避我，我不確定你會不會有興趣聽我解釋。」

　　「……這樣啊，謝謝妳告訴我。」山崎先生閉上眼情，揚起唇角露出放鬆的微笑，「確實，這段時間我一直以為妳喜歡的人是他，還想說我沒機會了，真的很失望呢。」

　　「咦？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也喜歡妳。上次在天之國，看到妳和其他男人如此親暱，我才意識到這件事情。妳總是為別人努力的樣子，深深吸引了我。」他伸手為我擦去殘留的淚痕，俯身在我耳邊輕聲道：「只是，我希望不管是多久的將來，能為妳做這個動作的人，都只有我。不然的話，我肯定會嫉妒得難以自持。」

　　「山崎先生……」我雙頰發燙，說不出地開心。

　　沒想到，我們對彼此的心意是一樣的。這段時間的憂愁，完全是我自己多慮了。

　　他俊美的臉龐再次湊近，我閉上眼，讓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漸深漸重。

　　「嗯……」不斷變換角度且一再深入的接吻，讓我的心裡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

　　不知過去多久，他才放開我，誠摯地道：「昨天讓妳感到不安，我的心裡真的很過意不去，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補償妳。」

　　聽到這話，我搖搖頭，回道：「其實我也一樣，沒有在一開始就向你解釋清楚，是我的錯。」

　　語罷，我的腦海倏然閃過一個念頭，於是又道：「不過，如果不會太麻煩你的話，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妳說。只要是我辦得到的，我都會全力去做。」他的聲音很溫柔，我卻能從中感受到滿滿的愛意。

　　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他，我依舊開口：「明天，你能不能換上在天之國穿的那套戲服，再表演一次劍舞給我看？」

　　「為什麼？」山崎先生似乎感到為難，所以沒有立刻答應。

　　「誰叫你飾演的東方姬實在太美了嘛。」我厚著臉皮說，「但是，你正式登臺演出的那一天，我因為滿腦子都在煩惱告白的事情，沒能好好欣賞那場劍舞，所以就想再看一次……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你的。」

　　「我知道了，明天這個時間，我們一樣約在這裡，到時候，我會表演給妳看的。」他頗為無奈地說道，眼中卻也有寵溺我的笑意。

　　我帶著撒嬌的意思靠在他的懷裡，靜靜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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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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