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ing Life - 2.

整理其他信徒们要求自己购买的圣经新约的书籍时，朴灿烈迟疑了片刻，翻开了其中的罗马书。这本书到教堂只有一个月，可是它无疑被人翻过更多次，页面的松软与那微微褶起的页角便是最好的证明。

[ 所以，神任凭他们逞着心里的情欲行污秽的事，以致彼此玷辱自己的身体。他们将神的真实变为虚谎，去敬拜侍奉受造之物，不敬奉那造物的主。主乃是可称颂的，直到永远。阿门!因此，神任凭他们放纵可差耻的情欲。他们的女人把顺性的用处变为逆性的用处;男人也是如此，弃了女人顺性的用处，欲火攻心，彼此贪恋，男和男行可差耻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

这段文字短极了，朴灿烈却在摇曳的烛火下看了快一个小时才啪地合住它放回书架。吹灭了手中的烛火后，教堂登时一片漆黑。朴灿烈对教堂内部早已轻车熟路，脚步没有半点犹豫地向门口走去，他那身纯黑的神父衣物也溶入了这片化不开的墨水中。

夜间的乡镇小路更需要人小心磕绊，朴灿烈借着月光慢吞吞地前行，被来往行人踩踏得结实平整的地面向远处延伸开来，几乎与银白色的圆月浑然一体。朴灿烈没有选择留在教堂过夜，因为这天他得回家去陪伴每个月只能回小镇一次的弟弟。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家里那张长桌上多了一位客人。

弟弟正与那客人高谈着什么，甚至没有注意到朴灿烈已走到饭厅来。

“要我说，圣经里面的东西不全正确，偏偏有些傻瓜把它全数信奉为真理，最有趣的是，他们最为认同的一条——禁止男人与男人的爱情，只不过是个凡人老者提出来的！天知道他为什么花费这样大的篇幅去反对，难不成他就是个......”说到这里，弟弟被自己的猜想逗得轻笑起来，“要知道，俊凯，如果自己不是，怎么会需要限制别人是不是同性恋？”

王俊凯倚在那儿喝了口啤酒，并未接他的话，“那你的神父哥哥，是不是这样的傻瓜？”

朴灿烈确信，王俊凯在端起啤酒杯时看了自己一眼，他当即扣了扣墙壁，“你带了客人回来？”

弟弟立即起身向朴灿烈走过来，毫无半分在背后谈论圣徒保罗的愧疚感，“灿烈你回来了！”他和兄长来了一个简单的拥抱。

“看！你穿这身衣服可真是......”弟弟咧开嘴角说道，却迟迟没有说出一个形容词。

“好看。”王俊凯也起身，向朴灿烈这位主人家行了个礼，“不过我相信，您穿任何衣服都是好看的。”

这话说给一个仅仅第二次见面的同性听，有一些怪异。朴灿烈对着他微微笑了下，没有理会他的话。

“哥哥，这位是王俊凯，我在市里新认识的朋友，他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尽管他不肯承认，但是要我说，哪里有工匠能雕出那么完美的神像！”

面对弟弟狂热的溢美之词，王俊凯并没有做出一点回应，他对着朴灿烈伸出手，“您好，年轻的神父。”

朴灿烈和他简单地握了下手，对方掌心指腹有着粗糙的茧，短暂的接触过后倒是让人手心有些发痒。

开饭之后朴灿烈为他们启封了一瓶葡萄酒，弟弟转而询问王俊凯去过多少个城市，在那些地方的见闻。王俊凯悉数讲给他听，对于至今连省都没有出过的人来说，那些奇遇如同种种幻梦。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想到做雕刻呢？我是说，像你这样的人，恐怕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弟弟兴致勃勃地问道。

“雕刻让人觉得仿佛抓住了永恒。”王俊凯笑了笑。

弟弟眼神中露出疑惑来，年轻人的那份自负不愿让他表现出懵懂来，下一秒他便点点头表示赞同。

朴灿烈则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挑拣出盘中的那些豆子是他今晚唯一的任务。

完全如同朴灿烈预料，弟弟强烈要求王俊凯在家里过夜，“哥哥，客房你不是一直都有打扫的吗？我想，完全适合客人留宿。”他恳切地向朴灿烈请求。

***

从柜中拿出被子，同时不能弄乱其他东西还是有点难度的。朴灿烈刻意放慢动作才将那床被子抽了出来。王俊凯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的背影，准备入睡的朴灿烈仍穿得一丝不苟，白衬衫的衣角被严丝合缝地扎入裤子中，熨帖的衣料随着他弯腰铺床时起起伏伏，像波浪一样。

王俊凯走到他身边，抚平床单上本就不存在的褶皱，“抱歉。”

朴灿烈转过头看王俊凯，眼神里的不解像灯光一样明晃晃的。

“我之前不该说你穿什么都好看，这太妄断。”

朴灿烈神情茫然，细细的眉毛微微蹙起，就像在回忆王俊凯是否曾这么说过。

“你现在的样子比在教堂时悦目得多。”王俊凯笑起来。

朴灿烈擅长回复每一个向他祈祷、向他忏悔的信徒。他能用拉丁文默写整部圣经，却不知道如何用本民族的语言回复同性的暧昧之语。只能把嘴角牵起一个轻轻浅浅的弧度，“晚安。”

“晚安。”王俊凯笑得比朴灿烈自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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