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在平面幾何中，永遠不會相聚的多條直線，或者是多個平面彼此之間互不相交，這就是平行。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iroZg6Rh
如果套用在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比如說我在香港出生，不會去美國讀書旅遊，那麼我和從來沒有到過其他國家，只待在美國的人，形成一條平行線的關係，互不相交，永不相聚。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Zn7QtgrRI
這是我一直抱著這種「人生觀」——從出生開始已經定下來的緣份，不用強求也不要強留——豁達的心態過著日子。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IXClEWHP
然而這個世代的互聯網，把全世界的人都拉得很近，就算我沒有去過美國，也有可能交上長居不離開美國的朋友。這種近距離的錯覺，總會有一天會被察覺，在另一個角度，看似相疊在同一條線上，卻是之間還是有一段距離。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7XLWUssL
可是放在眼前《平行線的奇蹟》的藝術作品，彷彿在明目張膽地否定我一直以來的觀念。我已經忘記了自己呆了多久，還是沒有看出「奇蹟」來。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hraoXvC49
「數千年來都被說兩條平行的直線不可能會有相遇的一天，他們從來都是互不相交，永不相聚。直到我蹲下來，要拿起掉在地上的鉛筆，才真正認識到三維空間。」
在我還是等著奇蹟的出現，一把嬌滴滴的女孩聲線跑過來打擾我的思緒。牽起我的手袖，拉著我走去畫的旁邊，看著畫上的兩條直線越來越接近⋯⋯
——「奇蹟」果然出現了！
——這根本不算是「奇蹟」⋯⋯
「很奇妙，對吧？」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rxjOwkU0v
嬌滴滴的聲線隔了一陣子，再次傳進我的耳朵裡，似是故意在給我時間思考。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AhA4IOnbO
我的視線從畫上移開，落到還在用拇指和食指夾著我衣袖的女生臉上，在我的身旁對著畫作展露出興奮雀躍的表情。她的個子也沒有很高，只是來到我的肩膀，在腦袋後面綁起一把啡色的馬尾。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f5ym33mpw
嗯！很奇妙——曾存在過一瞬間，打算這樣回應她的雀躍，可是心底裡始終無法認同這是「奇蹟」。不過現在我更在意身旁的女生，事隔五年能夠再遇見她……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PcJrJe0n
「妳就是這個作品的畫家嗎？」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KJjSnoEn
「對啊！我叫許芯。」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e8mPtBMh
她的臉孔終於面向著我，掛著甜美的笑容，微微抬起頭仰望著我。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iKRqAPtr
當然我還記得她的名字，畢究那個時候我剛接任副總編，有插畫師來找我應徵。加上她是我目前唯一一位拿著充滿藝術的畫作來應徵插畫師，我永遠不會忘記這麼經典的情節。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8ob2SDURZ
她被我狠狠地教訓她真正的插畫之後，一年間居然名聲大噪起來，不過我從來沒有看過她參與任何小說的插畫。全部都展是把自創出的角色來繪製，然後放到網路上供人閱覽，她還會每年在上環的畫廊展出個人插畫。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9lbBryKqI
『但不能夠拿來賺一大筆錢，還真的浪費啦！』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l6Ylkl0O
——每次看到她的插畫，都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她還記得我嗎？
「我是青年文藝出版社的總編輯，王驊。」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PN0QQDMH
我從銀包裡拿出我的名片，遞到許芯眼前，正式介紹自己新的身分。她接過我的名片，甜美的笑容瞬間收起，故作嚴肅的態度。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Af6vxJE9
「居然要王總編大人親自來邀請我去您們的出版社！真的有點受寵若驚，但是我不會擔任小說的插畫師。我看王總編大人還是請回吧！」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nj8MI3ft
「我從頭到尾都不是為了邀請妳去我們的出版社才來，只是在附近吃完午飯，剛好距離會議還有一段的時間，便過來看一下。」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Hycpj57K
我連忙撒了謊，想要掩飾自己不是特意來看，實際的情況卻是相反。看著許芯默很小心的收下我的名片，低頭偷偷展露出甜蜜的笑容。她輕輕咳嗽了數聲，收起甜蜜的部分，才抬起頭看我。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8QiXqKDQ
「總編先生是一個人過來嗎？」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VVlTL2n5
「嗯。」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LkBkMJdn
「那麼總編先生方便去咖啡店，我們去喝一杯嗎？」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wwD7o3W5
「這樣，我算是被許芯老師邀約嗎？」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nQB4sxKK
「算是吧！」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tL8SyVYw
許芯的臉頰不自覺地變得粉紅，但擺出一臉嚴肅的表情，再補上一句。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EbNGBIy7
「可以叫我許芯，但不要叫我許芯老師。」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4A5kfwVR
我隨便答應了不再在她的名字後面加上老師，她便轉身走在前面，領著我離開畫室，在人車之間的馬路穿梭。許芯似是沒有發現白色的七人車駛近，我馬上伸手把她拉回來，往後退了數步。七人車瞬間在她身前走過，把跟在身後的我，嚇得雙手冒汗，許芯還可以若無其事，趁著沒有車的時候，順勢拉著我跑到對面。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HhbnoLww
來到離畫廊不遠的一座舊式樓前，鐵門上佈滿著斑斑銹跡，隱約看見鐵門後昏暗的樓梯，只是靠兩三支光管照明。許芯按下牆上寫有「樓上咖啡店」字眼的門鈴，鐵門瞬間彈開了一個門縫。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1vtmfdnvY
她大幅度打開鐵門，我立馬緊隨著她身後走進去。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G8xpryhY
樓梯的寬闊不夠兩個人並肩走，許芯和我一前一後往上走著，腳踏的每一步樓梯聲，在狹窄的樓梯間裡清脆響亮得很。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x1H7dVO8
樓梯走到一半，轉身準備踏上剩下的一半時，抬頭看見一道黑色的木製大門，門上雕刻著奇怪的花紋，沒有門牌的標記，感覺似是在小說裏才會出現的神秘組織門口。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ulWAQYFf
在我的眼角邊也出現粉紅色的⋯⋯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3HgUsWz8
「妳平時不會穿安全褲嗎？」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riFAeL7d
許芯驚慌地單手扶著扶手杆，拼命擋著身後的裙擺，轉身跑下來。我被她突如奇來的舉動嚇到，呆站在她身前不動。
「變態總編！」
——啪！
在狹窄的樓梯間裡，清脆響亮的一聲，也在我的耳蝸裡回響著。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EcWxRwz3
許芯忽然轉回去，急步往著上方跑了起來，推開那道黑色的木門走進去。我只好抱著發麻的臉頰，快步跟上她。當我打算用空出的手推開黑門，察覺我沒有推動它一點，還漸漸朝著我的方向靠近，只好也用上另一隻手，花丁點力氣推開。
掛在門上的鈴鐺，伴隨著木門被推開，發出鈴鈴聲響，同時夾雜著一把低沉的聲線。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mElw7hyk
「歡迎光臨！」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pxB0yNi5
水吧的位置站著一位大叔，穿著白色襯衫，臉上帶有鬍渣，頭上也長有灰白色的頭髮，更顯出他成熟的韻味。我匆忙向他微微點頭，馬上坐到許芯的對面。
充滿神秘的黑色木門後面，意外地是普通的咖啡店，咖啡香味四溢。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L95sxtPy
店裡只是有數盞昏黃色的吊燈來照明，要是昏暗的環境，這裡應該蠻有氣氛。可是現在還是白天，我身旁的落地玻璃，讓陽光把店裡都照亮，能夠清楚看見兩邊的牆都用上紅色的磚塊，沒有特別再用油漆修飾一下。桌子特別用上原木塊打造，感覺置身在異世界的餐館。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IC5xLBQz
我的視線回到面前的許芯，她的眼睛依然不敢直視我，拼命把視線放到我以外的地方，雙頰上還稍微能看得到粉紅色。因為剛才我失言的後遺症嗎？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8ntXqof8
我作為男性，也應該要道歉，可是直接了當那樣道歉，氣氛好像會變得更奇怪。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1kXAilOW
我還在苦惱著應該怎樣道歉才好時，一把再次傳來的低沉聲線，伴隨著餐桌上忽然浮現出的人影，切入我們的尷尬氣氛。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vEp2jgLl
「您好！想要點甚麼飲料？」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Q7ooB7bn
「店長先生，我們又見面了。」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ZiVFcYas
「芯柔妹妹，妳還真的不會厭倦。」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EKUd4VOI
「嘻嘻！我要平時一樣的。」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yvXsLN9C
「好的！那麼男朋友呢？」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iDrQTjul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wintvrNG6
「不好意思！我誤會了！」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UTPdZLAd
「沒關係！要是能夠做到她的男朋友，是我的榮幸。」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tWQFAsIBu
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大叔的黑色西褲子，和綁在腰上的黑色圍裙。還有又細又長，像妖精一樣的耳朵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Og5sfLh9
「總編先生？」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O5rBoao0
「我要一杯冰咖啡。」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2uXpxe2r
「好的！馬上會送上。」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h2UwYHfN
許芯稱呼店長的大叔，彎腰收起我們的餐牌，留下一句客套的回應，捧著我們的餐牌轉身回去水吧製作我們的咖啡。
靠窗的卡座再剩下我和許芯二人，不過尷尬的氣氛退卻了，她的視線不再躲避我。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N0aEGxaVZ
相隔五年之後，能夠再次坐在許芯的對面，看到她正面的樣貌，當年的稚氣不留一點痕跡。化上了薄薄的淡妝，嘴唇上塗了水嫩的口紅，當年的眼鏡大概換成了隱形眼鏡，穿起白色短袖上衣，拼搭吊帶的牛仔裙，掩蓋不住在竊笑的面容。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FY1AcYJmi
「變態總編先生，可以不要笑得那麼噁心嗎？還有！」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dkjcWjic
許芯五年不變的嬌柔聲線，正經八度責備起來，我立馬閉上嘴巴。她卻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樣止，視線又不斷四處走，過了好一會兒，她壓低聲線繼續說下去。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dKyCiHRm
「⋯⋯那是我因為天氣太熱⋯⋯才不是故意不穿的！給我記住！」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JCF2Tgcu
看到許芯害羞的反應這麼可愛，我開始怪責自己當初為甚麼會那麼狠心責備她，但是要我怎樣回答才好。大叔剛好在我搭不上話的時候，送上我們點的咖啡。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7yTxNBhA
「喂！變態總編先生，不要突然間不說話！難得從畫廊逃出來。」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6WewbNTb
「對啦！畫廊……妳不在畫廊裡面，沒關係嗎？」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xhaltJk7
「原本畫廊的主人長期都會待在裡面，我只是過來湊熱鬧，所以我暫時離開一下沒關係。我倒是對你感到比較有興趣！」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EArDntMM
我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花了太多時間面對文字，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她也注意到我的反應，連忙對我解釋。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K2SgjNcU
「我很好奇為甚麼你會站在沒有人看的作品面前，發呆了這麼久，而且那個作品只是畫了兩條線。難道說你知道今天我會在畫廊出現，所以故意突出自己來吸引我？」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eW2FU3pM
許芯完全沒有改掉，看來也不打算改掉她自大的性格。當年她被我教訓了一頓之後，她抽泣地小跑著踏出了出版社的門口，我完全不放心的跟在後面，直到她坐上巴士，我才回去自己工作的座位上。不過她現在的名氣，自大也是應該的，但是……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6SZIlsZWb
「我才沒有那麼攻心計，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我會看到那麼入神。」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ybB511ej
我呷了兩口冰咖啡，凝望窗外剛好在樓下經過的情侶，不自覺地把心底話說出來。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fGKYggCKR
「大概我是在等『奇蹟』的出現吧。」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3ODHE7QiX
「原來如此！你也在等『奇蹟』出現。嘻嘻！」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JaMuY3aLP
沒錯！我是在等著「奇蹟」的出現，最後居然讓我等到了另一個「奇蹟」冒出來。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a7oQWh9Q
——『等到妳能畫出真正的插畫再來找我吧。』
許芯在畫廊展露出興奮雀躍的表情，再次在她臉上浮現。我也不知道開了甚麼開關，開始說起人生道理來。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yVgg4LuP
「不過！我不認同那是『奇蹟』，與其說是奇蹟，說成《平行線上的錯覺》更適合，看似兩條線都是相疊在一起，事實上兩條線還是有點距離，再微小也是有距離，再相似也會有不一樣的地方。現實世界也是一樣，遇見了以為是對的人，直到後來才發現兩人之間存在著距離。」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vOYRp6bf
「所有人聽過我的解說之後，都會毫不猶豫去讚同，你卻會告訴我不同的看法……」
——啪噠！
許芯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雙掌用力拍到桌面上，雙手支撐著她靠前的上半身，臉上掛著比剛才更燦爛的笑容。
「果然，我真的超喜歡您！」
「⋯⋯」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cJdsgsAY
氣氛一瞬間回到剛才的尷尬，我再一次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嚇呆，許芯也意識到自己說出不得了的話，像時間被停止那樣定格不動，臉紅耳赤維持著姿勢，她的視線飄到其他地方，不敢正視我的面容。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Nc5b0gT3
大叔正好為許芯身後的一枱客人送餐，來到我們的旁邊關心許芯。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QPBmxeMe
「芯柔妹妹？妳還好嗎？」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bt9jqJNN
許芯的意識才恢復過來，不知所措地坐回椅子上，看到大叔擔心的表情，搖頭示意她自己還可以。大叔放心回到吧位繼續工作以後，她露出悔恨的眼神對著我。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iiRxe2da
「我、我說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的意思！給我聽清楚喔？」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UHGG9c67
「是、是的！」
為甚麼會是我被責怪呢？
電話鈴聲插進了奇妙的氣氛裡，發現鈴聲來自我的手機，一臉抱歉離開了座位。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ENym0724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個電話。」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Ckv1CUoK
走到咖啡店的陽台，低頭望見出版社的來電顯示，才注意到時間已經不早。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tS0T9xv3
「我馬上回來！大家先在會議室準備一下。」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0b9ewc5wb
匆忙結束通話，走回我和許芯的卡座。我沒有坐下來，只是把餘下的咖啡，仰頭一喝而盡，又慌忙對許芯解釋。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9JU4pIdy
「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去出版社。」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YFRRfTgM
「如、如果您需要我的插畫的話，隨時都可以找我。」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J8KFq4pj
她站起來拉住我的臂彎，擺出想要留住我的表情，可是我實在沒時間陪她，隨便答應了她，急步走下咖啡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