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慾之罪》（The Sin of Lust） - 〖第一夜〗粉紅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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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來，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沒有什麼意思。

　　時不時，就會進行一下自殺的表象訓練：跳樓、吞食烏頭鹼或者沉落藍海。

　　想多了，就明白自己的想象力有多麼貧乏。也曾有過將自己的自殺現場佈置成為他殺的密室的念頭，可惜礙於知識無法想出巧妙的方法。

　　而且，我也有著不可以真的自殺了之的理由。

　　直到那一天，我走在街上，看到玻璃櫥窗裡幾十部電視同時放送著這則加急消息：「實在令人十分驚訝......新執政黨針對少子化問題提出的『11號國定做愛日』，於今日下午14時，由全國大會聯合正式通過。」

　　稍微一愣，含在口裡的冰棍掉到地上。雖是炎炎夏日，陽光毒辣辣地照刺在我的身上，我的後脖卻冷汗涔涔。

　　我只是愣了一會兒，就明白自己冷汗直冒的原因——

　　後天就是11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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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府到底搞毛呀！」我一回到家，便見到染了一頭紅髮的弟弟弦如此暴怒道。

　　「......」

　　「琴，你回來......你知道了嗎？」弦看到我，原本揚得極高的怒眉轉而皺了起來。

　　「嗯......」我想吐。

　　弦立馬跑到我面前。

　　「你那一天千萬別出街，在家裡乖乖躲好，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呃......」作為姐姐反而要被弟弟保護？這種感覺真複雜。

　　何況，我歪了歪頭，說道：「弦你也不安全。」

　　「我是男生，至少比你安全點。你記得我的金屬球棒放哪去了嗎？」

　　「在儲物室，我把它放到了一個專放你小孩子時玩的玩具的塑料箱裡，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拿出來好好檢查一下。到那一天，誰要是剛闖進我們家，摸你一下，我就拿球棒一棍砸破他的腦袋。」

　　聽到他如此活力的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帶著笑意說：「沒準那個人是想摸你呢。」

　　「不要，我才不會讓除了你以外的人摸我！」

　　「誰曉得那天到底會發生什麼呢？」我依然存著小小的逗弄之意說。

　　弦撓了撓臉，沉默了一會，用炯炯有神的深黑瞳孔看著我說：

　　「反正肯定會發生什麼吧。」

　　他語氣裡隱含的期待，讓我再次真切地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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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不要，不要那麼做......」

　　我的呼吸有點急，臉上黏糊糊的液體，弦身上也有。我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似乎同時湧上了大腦，我的臉想必很紅，而且我也幾乎沒辦法把視線從弦的臉上移開。

　　怎麼會這樣......

　　我們現在做的事完全違反道德。

　　「沒事的。」弦低沉磁性的聲音嘗試撫慰我，「有錯的不是我，是這個日子。」

　　我沒法說話。只能任由視線在他的臉龐和身下游移。

　　弦用手指輕輕拭去我臉上溫熱濃稠的液體，微微一笑。我剛想回報他一個微笑，下一秒他卻瞬間挺直身，用力抽出他那堅挺的長棍。

　　又一陣液體在半空中釋放。

　　我驚呼了一聲，緊隨著用單手掩住了嘴巴。我不能叫出來，不能惹來其他多餘的好奇者，更別說是那些野獸般的獵人。

　　弦把球棒從地上屍體的頭顱中抽了出來。此刻屍體腦袋上破了的大洞，毫無遮掩，清晰可見。凹陷的洞口，又緩緩流出了一灘黏糊糊的鮮血。弦隨便拿了條抹布，帶著厭惡的神色，擦乾淨球棒上紅白混合的穢物。

　　「沒想到真的有人闖進來。」

　　弦嘖了一聲——「而且還不止一個。」他轉了個身，腳邊霎時露出了另一具屍體。屍體的一半暴露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另一半則被黑暗吞噬著。這人被弦狠狠砸了好幾下，不僅是頭部，手臂都斷了，屍體正以類似「ㄑ」的詭異姿勢躺在地板上。

　　我吞了一口水，結巴地說：「弦......不要......不......你殺了人......」

　　「對。我是為了救琴你。」弦把球棒扛在肩上，朝我走過來單膝跪下，他白色的T恤上濺散著斑斑血點，「他們竟然敢碰你！」

　　「可是......」我好怕......如果被發現了的話，弦就會因為殺了那些不值一殺的人，被抓去坐牢。

　　「難道你希望我什麼都不做，看你被污辱？」弦挑眉瞅著我。

　　「我才不要！」一想到要被這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摸我、深入我，我就想吐，「果然我還是想死！」

　　「你又說這種話！」

　　「是因為我，弦你才要殺人的，都怪我，都怪我太沒用......我不要弦你因此被抓去坐牢，我不要，都是我的錯......」

　　我低下頭。難過似乎想要穿越心房，從眼睛處逃出來。

　　一波默然擴散開來。

　　爾後，一隻手倏然放到我的頭髮上。

　　那隻手帶著些許生硬和真實的溫柔，一下又一下撫揉起我的髮絲。我驚訝地抬起眼，迎上弦那雙神采奕奕的黑眸。他的眼睛恍然成了宇宙的黑洞，仿佛擁有著某種不可抗力，吸引著我陷進去。他好看的唇瓣微微張開、合上，如此反覆，如此魅惑，我因而恍神，直到我聽清楚他說的話——

　　「哦，沒錯呀，就是你的錯。」

　　欸？

　　「弦，你說什麼......」是我聽錯了嗎？

　　弦露出燦爛的笑容站起來，背過身走到離我最近的一具屍體，狠力踢了一腳，爾後攜著殘酷的表情回望我，我仿佛還瞥見了他眼眸裡難以掩飾的得意。

　　弦說：「我不殺都殺了，所以琴你絕對不能死，你不能這麼自私，丟下我一個人，讓我孤零零地去坐牢。當然，真說起來，我也不打算為了這些廢物就被人關進牢裡。」

　　我瞪大眼睛看向弦。

　　一臉笑容的弦，似乎哪裡不同了。

　　我雙肩本能地往後瑟縮。

　　「也不准害怕我。」弦的眼神很銳利，似乎要貫穿我。

　　「你永遠都不許害怕我。」

　　啊，又是這樣。

　　這一模一樣的口吻。

　　我竟然......差點忘了。

　　我緊咬著嘴唇。

　　我想起自己小時候十分喜愛的胡桃夾子兵人偶。

　　那時候，還是六歲的弦走過來，跟我要這個玩具，但我不給。我知道弦的破壞慾很強，所有到了他手上的玩具最後都會變得破爛，幾無可見完好之狀。弦看見我如此抗拒的反應，沉默地走開了。不久之後，媽媽走過來，用嚴厲的神色跟我說，作為一個姐姐，我必須讓弟弟，我必須以弟弟為第一優先。弦就坐在媽媽身後不遠的沙發椅上，一手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凝望著我，儼然一個小國王。我聽完媽媽的話，走向弦，把我的胡桃夾子兵遞到他的面前。

　　「謝謝琴。」弦的聲音毫無起伏。在我記憶中，他從來沒叫過我姐姐。

　　這也沒所謂。

　　令我痛苦地記住這件事的是，弦一拿過我的胡桃夾子兵，就揮著手臂使力把它甩到地上。我看著我的胡桃夾子兵就這樣身首分離，仿佛連帶著把我的心也撕開兩半。

　　把玩具摔壞的弦，臉上終於浮現了一抹高興的神色：「我最愛你了，琴，你總是為我著想。以後也必須這樣哦，要時時刻刻以我為第一優先，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我覺得這番話很可怕。然而媽媽嚴厲的眼神如芒刺背，讓我難以喘過氣來。

　　我深深凝視著弦。

　　我很討厭，討厭著他那雙會使人陷進去的沉沉黑眸。

　　那個時候，我作出了選擇。

　　我面向弦，點了點頭。

　　其實一切都很明瞭不是嗎？

　　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弦再次移眸看著我，我屈服地說道：「對不起，我不該說這種話。我們......是要永遠在一起的。」

　　弦的臉龐似乎被點亮了，他有點害羞地撓了撓臉，隨之朝我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你記得這番話？沒錯，我們必須永遠在一起。」

　　他邊說邊認真地點點頭。

　　「不說這個了，現在我們趕快收拾屍體吧。」

　　「什麼？」

　　我的目光落在那兩具冰冷噁心的屍體上。

　　「我可不能被抓，琴你也是這樣想的吧。」雖然好像是在問我，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嗯......」

　　我低下頭摸了摸臉，指尖上閃爍著一抹紅色。這雙手，曾經被媽媽緊緊握住，她手部傳遞過來的異常熾熱還若隱若現殘留在我的指尖。那熾熱，就像重刑囚犯身上的烙印一樣，永世都不會消除掉。

　　「對......」我垂下眼簾，輕聲說：「我答應過媽媽要好好照顧你的，我也答應過你，所以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丟下弦。」

　　「哎呀。」弦的表情有點驚訝，既而他再次害羞地摸了摸臉，「在這麼短時間內又聽到你說這麼感動人的話，真的很少見。」

　　弦頓了頓，唇角漾開一絲笑意，自然地對我說：「我愛你，琴。」

　　換我驚訝地看著他。

　　我沒有預期會聽到他說這句話。

　　但是弦的表情很溫柔，讓我回想起他第一次對我說要跟我永遠在一起時的表情，我曾經希望他可以永遠保持那樣的溫柔。事實上，他只有在暴虐的慾望滿足後，才可以笑得像個孩子。可是，這不阻礙我對弦的感情。如果暴虐是溫柔的前提，那暴虐就理所當然地存在下去吧，只要別失控。

　　「我也愛你，弦。」

　　只要鮮血別再染污你的臉龐。

　　我會祈禱一切都將平安無事——只要處理好屍體，只要今天完結了，一切都可以變回原樣。弦會變回往日那個雖然眸中偶爾會掠過戾氣、卻總是吸引著我的弦。

　　我要如此相信著，一切都會變好。我的唇角冉冉上彎，但還未完全升起，就再一次墜落西海。

　　弦望著屍體的眼睛微微出神，他陷入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光采才再度重回他的眼眸。

　　他驀然帶著孩子般幾近殘酷無情的歡快對我說：

　　「琴你是第一次說你愛我，我真的好高興，真的好想從琴的口裡再聽到更多這樣的話。我們再去殺幾個人怎麼樣？反正外面肯定一團糟，沒人會留意窄街陋巷裡多幾具屍體的。」

　　「忙著亂搞的人渣，死了也不足惜。」

　　「不，不......」

　　眼前的景象霎時模糊與重影。

　　「不，弦啊......」

　　我接近哀求般低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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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粉紅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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