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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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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光學瞄準鏡,青雨對這幅煉獄光景有了更細緻的觀察。
在這條被淘汰而滋生著荒涼氣息的學生街上,一個塊頭很大的粗漢用比女孩子手臂大兩三倍的手,把一個西裝裙女子死死按在一部廢棄汽車的車蓋上。他用一手固住女子兩邊手腕,迫使女子兩手反在背後,呈現無可抵抗的狀態。粗漢另一手猴急地解開褲帶——在這個日子竟然還綁皮帶,這男子鐵定是個笨蛋——卡其色牛仔褲滑落到膝蓋之下,青雨發現粗漢沒有穿內褲。
真是不衛生。
因為他受不了廉價貨,買的步槍是高級貨,瞄準鏡的品質很好,他看得很清楚那個男人醜陋的命根子:不長,但挺粗的一根黑乎乎的玩意。
粗漢大有進攻之勢,而被束住的女子,即使距離遙遠,青雨對於女子的表情也甚為驚訝。女子臉上有著淚痕,但她卻閉著嘴巴,不像以往他看到的其他女性受害者一樣淚水汩汩流個不停,還絕望地低聲嗚咽;她給人的感覺似乎是有點認命,也有點無所謂。
人類真是容易認輸的生物,在各方面都是。
他沒意欲再看下去,瞄準男子高高的額頭,準備射爆他的頭。但最後一刻,他改變了主意,他想要來把刺激點的。他調低步槍的角度,在女子和男子細窄的距離間,男子的命根子暴露在步槍的狙擊範圍裡。
很有難度,青雨想,但也會很有成就感。
青雨瞄準生殖器約莫中間的位置,但故意把角度調得偏上一點,以防空氣阻力導致狙擊失誤。不過,這次狙擊失誤的機會興許能大大降低,青雨快速笑了一下,因為或許令男子自豪的這個粗度,將會成為當下他致命的弱點。他作最後確定,便扣下扳機。
片刻,作微弱掙扎扭動的女子似被某種東西驚嚇到,頭部大幅擺動了一下,青雨想到了貓頭鷹,爾後女子旋即如石像般僵住。在女子身後,粗漢仿若被閃電擊中,四肢霎時詭異地抽搐痙攣,之後噗咚一聲,他向後倒在地上。
青雨用瞄準鏡確認了一下目標的情況,嗯,命根子仿若遭受炸擊裂開幾塊,血肉模糊。真美麗,比它完整地吊在人渣的下體美麗多了,呵呵。轉眼,青雨再次擺好姿勢,朝粗漢的左眼部位再射一槍,確保他不會有機會詐屍。
人渣99號,擊殺完畢。
青雨想好99號的墓志銘了:不知名的人渣,向廉價的生命說再見吧,你只配當一塊被人丟棄不被食用的變質肉塊。
青雨本來準備放下步槍,朝上天比一個中指——這是他們「粉紅琴弦」人渣滅殺團的慶祝姿勢——卻見到那個灰色西裝裙的女子朝著他的方向,定住不動。
怎麼了?
青雨用瞄準鏡觀察女子的臉部表情。她沒有在哭,臉上的淚痕已開始淡化,可能她自己也擦過吧。她的表情很平靜,她只是仰高頭,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的方向。她的神情,如果真的要評價——很美麗,帶著無法被侵犯的高貴。
正當青雨在想這女人搞什麼鬼的時候,女人對著他所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個躬,久久將姿勢固定成九十度的直角。
「哼。」青雨伴隨著冷哼扯開嘴角嘿嘿笑起來。他想表露真誠的開心時就會做出這個另類的笑容。
這才是他加入粉紅琴弦團的真正原因,他喜歡拯救別人的感覺。
他是一個退役陸軍,殺人對他而言只是一件逐漸麻木人性過程的職責。在軍隊裡,是否開槍射擊目標,取決於上級的命令,而非你的個人意願。即使你的狙擊範圍裡有手無寸鐵的民眾,但如果恐怖分子也同時在場,上級一聲令下,你還是要射,哪怕你的子彈可能偏離範圍,射穿某個不知情之人的腦袋;而歷史也清楚地揭示出狙擊行動中常有擊殺無辜民眾的真實案例。這個事實令人痛苦。只有當他意識到他拿著槍,全然是為了拯救無辜的人時,殺人對他而言才蛻變成施行光榮道德責任的存在。
政府搞出這個所謂的國定做愛日,他無法用常識理解,他唯一想到可以解釋那些政府高層可能贊成這個做愛日的理由就是——他們沒被強暴過。
青雨甚至公開罵過:麻煩你們這些政府高層都試試被輪姦的滋味,再來投票通不通過這個「國定做愛日」吧!
他這番言論在網絡上被高度傳播及討論。
另一方面,他不可否認,國定做愛日的存在,才得以使他開始這個拯救之責。自然,他也是明白,他不可及的地方,在每月的11日,依然會有許許多多的受害者嘶聲哭喊卻無人理。
但今天,至少,他又拯救了一個。
他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女子已經挺直脊背,但依然沒走。她又在原地待了一會兒,才邁開腳步。她步伐很大,而且目標明確,青雨突然明白了:女子正往他的方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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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決定要加進來?」
一個少年雙手環抱胸前,右手的食指一下又一下敲打著較內側的手臂。他剛及18歲,輪廓分明,是一個美男子。此刻,他正瞧著青雨左後方站著的西裝裙女子。
說起來,他初初被邀請加入粉紅琴弦團時,正是這個少年邀請他的。他拿著一支金屬球棒,看上去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而且他身後還跟著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他認為這個男生根本沒法成氣候。然而,少年完全不在意他的看法,而是伸手指著一個方向,跟青雨說,他可以十秒鐘就殺死那個人。青雨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黃色長髮的不良青年,青年正一手肆意揉捏著一個漂亮女子豐滿的胸部,另一邊陽具氣勢十足地插入她的後庭,反復進行活塞活動。被他按在身下的女子,淚水匯流成河。青雨立馬回過頭,對少年說:好,去殺吧。其實那一下子,他就改變對少年的看法了。
少年果真提起球棒就走了過去。他禮貌地拍了拍不良青年的肩膀。青年正做到高潮,自然沒有理會身後來者。
「本來還想跟你打一聲招呼的,現在我不客氣了。」
少年說完,一腳踹向青年左側腰部。青年一摔倒在地,少年就已高高舉起球棒,卯足全力高速擊向青年的頭顱。伴隨著徹天的慘叫聲、飛灑的鮮血,少年的球棒此起彼落。
青雨心裡默數到第九聲時,少年一臉燦爛笑容地轉過身來,朝青雨比了個V手勢。
少年問青雨他表現得怎樣時,青雨用認真的態度評價道:「你力氣很大,而且速度也很快,各方面都拿捏得很好,你的表現讓我覺得你仿佛天生就適合成為殺人狂。當然,我希望你不要真的變成殺人魔,因為如果變成這樣,我是不介意多殺一個人。」
「不會啦。我本來真的很想試試無差別殺人的,但是我只要一提起這些念頭,琴就會露出非常害怕不安的表情,我只好作罷。」少年的視線落到等在後方的少女,眼神立馬溫柔起來,「我可以殺很多人,但我絕對不要傷她的心。」
聽到這裡,青雨就清楚明白少年有一個非常重視的人,這就意味他會有恆久存在的最低限度的良心。
如是,青雨就心甘情願地加入了,他完全不在乎這個粉紅琴弦團的老大其實只是個紅毛小子。
「你是啞巴嗎?」
少年的話喚回青雨的注意力,他正不滿地看著青雨身後之人。
青雨瞥了眼身後的女子。他剛才有問她的名字,她說她叫天晴。
天晴端正地站著,眼睛卻看著青雨。她看到青雨回望她,才緩緩開口回答少年的問題:「我以為我已經加入了。我剛剛被青雨救了,也跟他說,我要加入這個可以殺死那些人的團體。」
哎呀,青雨搔了搔頭,現在的年輕女子都這麼輕易就叫異性的名字嗎?
「也對啦,如果青雨你不答應,這女人怎麼可能會站在我面前。」少年聳聳肩,轉而問道:「我問你,你這麼柔弱,怎麼殺人?你難道想當色誘嗎?嗯,確實挺適合的。」還兀自認真地點起頭來。
「弦......」少年身旁嬌小的女子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少年轉眸看向少女:「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琴你柔弱不要緊,你有我在你身邊,你絕對不會有事的,所以別自卑。」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少女越說越小聲。
天晴優雅地假咳了幾聲,用清澈的嗓音說道:「回答老大的問題,我不會當色誘,我會參與直接殺人的任務。」
「你有什麼技能?」
「沒有。」天晴坦白地說。
「那我接下來該問什麼?哦對——你為什麼不衡量一下自身能力,乖乖當一個色誘?」少年戲謔地問道,英俊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
「青雨會教我射擊,我很快就能殺人渣了。」
天晴重新轉向青雨,用認真的神情看著他。青雨再次意識到,她真是一個美麗的女性,儘管他完全沒有承諾過要教她射擊。
但是,考慮到稍早時候,她對自己說的話,青雨乾脆就不表示疑惑,而是直接點頭說:「沒錯,我會教她射擊,我保證名師出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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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剛才救了我。雖然,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抓住性侵了。」
天晴上到青雨狙擊所處的天台時,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再次鞠了個躬,然後便開門見山就跟青雨說自己的故事。
「國定做愛日第一次實施時,我所工作的公司,包含我在內的幾乎所有女員工,都以為這只會是一個紙面法律,沒有女的因此請假躲避家中。我上班時間很早,街道沒什麼人,我順利回到公司。我以為那一天,會跟過去每一天一樣平凡,但我錯了。一開始公司沒有任何異常,純粹因為有不軌意圖的員工們在這方面都天賦異稟,他們知道,要等到所有人上了班,才可以慢慢挑選自己喜歡的獵物,才可以大開淫亂派對。在時鐘指向九點半時,所有的狼,都各有默契,脫下了牠們的羊皮。
之後的情況,你大致可以想象到——男的強姦男的,男的強姦女的,還有輪姦,都在同一個地方,都在你視線範圍內密集上演。野獸的咆哮聲,疊加的哭喊聲和求救聲,不絕於耳。只是這一天,沒有人會來救我們,這只是一個開始,是煉獄第一次打開。我被兩個新來的職員同時強暴了很多次,前面和後面都是。當結束時,我身上沒有一個地方不被摸過。」
天晴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她露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
「那時候我赤身裸體躺在我的辦公桌上,還天真地想著:啊,終於結束了。結果我立馬就聽到拍掌聲。我用我剩餘不多的力氣轉過頭去看,發現那兩個人渣跟另兩個我不認識的光鮮西裝男分別擊掌,然後西裝男就一臉噁心的笑容向我走過來。」
天晴忽然閉上眼睛。
青雨大概猜到,她是為了不讓淚水流出來。聽完這一切,青雨心情難免沉重起來。他真誠地對天晴說:「對不起。」
對不起。
為人類的脆弱,為人類的卑劣,為人類的惡意,為這一切不該發生而發生的,向不該承受這一切而承受的所有人道歉。
「沒關係,我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天晴張開眼睛,露出一絲不同之前的真切笑意對青雨說。
「我小時候就受洗成為基督徒,我一直相信著,人類是可以被拯救的,是值得在審判日存活下來的。但當我承受著無休止的傷害時,心裡面支撐著我不瘋掉的唯一念頭就是——我知道答案了,我知道審判日裡,人類是不可能存活下來的。」
「我能明白這種感受。」青雨的喉嚨發乾,他知道自己在說的是無關痛癢的廢話。在真正的苦痛面前,幾乎所有言語,都會褪色成為二流的演員。
「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天晴的笑意加深。
「我說過,我是個堅強的人。那一天過去後,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想了很多。」
「你知道嗎?聖經裡面有個關於墮落之城蛾摩拉的故事。故事簡單說來,就是上帝要消滅蛾摩拉,因為這個城市充滿了淫亂和罪行,但祂決定首先給這個城市一個機會——要是這城市裡有十個義人,祂就不毀滅。最後,蛾摩拉還是被毀滅了,而天使救出了這個城市裡唯一善良正直的羅得一家。你領悟到什麼嗎?」
「這個城市不值一救,但不等於這個城市沒有居民不值一救。」
「沒錯,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我想,即使在多麼黑暗的地方,依然會有光亮在角落苟延殘喘。我相信,即使是在這個人性淪喪的國定做愛日裡,依然會有好人。」
天晴終於露出了全然的笑容,她的牙齒很潔白很整齊。
「即使這個好人需要殺人,當荒謬的一切結束時,他們依然是英雄。」
一道靈光閃過青雨腦海。
「我懂了。這就是你每一年國定做愛日都不躲在家裡,而是上街的原因。」
天晴點點頭。
青雨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女人,帶著些許傷腦筋揉了揉太陽穴。最後他想了想,總結道:
「你的行為很亂來。但我得坦白,女人的意志力有時候真的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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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雙手被綁在橫向的長鋼管上,腳尖堪堪觸地。她雙眼被黑布蒙住。她兩隻腳大開,私密部位毫無遮掩,正插著一個很大的假陽具,這是為了撐開她的陰部,讓她更容易被進入。她的口被口塞塞住,她只能低聲嗚嗚,像隻狗;但狗會比這個女人更值得憐憫。
有兩個黑衣男人靠近女人。一個人站在後面,拿著皮鞭。另一個人則拿著用鏈子相連、還掛著小鈴鐺的兩頭乳夾,把乳夾夾到女人的乳頭上。站在後方的男人立馬揮著皮鞭,鞭打女人的屁股。皮鞭劃破空氣的咻咻聲,讓屏幕前的人可以確定,男人確實在使盡全力。女人痛苦地不停扭動著,卻無法掙脫牢籠。漸漸地,她也開始了迷亂的喘息。
男人見狀,停下揮鞭,他向前面的男人點點頭,那個男人就拿下女人下體的假陽具。緊接著,兩人拉開褲鏈,掏出生殖器,十分默契地朝女人前後夾攻。
女人的嗚嗚聲越響越大聲。
天晴停止了錄像的畫面。
「我本來想直接叫四五個人輪姦她的,可是這樣也不夠,太直接的痛苦還不夠,我要讓她被性虐待,讓她在逐漸加深的痛感和性快感交替間淪陷,失去她的人性。」
「真厲害。」少年弦盤腿坐在雙人沙發上,發自內心地讚賞道。方才天晴找弦和青雨的時候,說過接下來要看一個視頻,視頻比較暴力色情,所以弦不讓琴參與,把她留在了書房。弦接著說:「你是怎麼找到她的......這該死的國定做愛日的核心制定者。」
「同時也是新執政黨的掌權人。」天晴補充,隨後帶著一抹冷笑說道:「她有個兒子,而這個兒子很討厭她。她對他很嚴厲,在他的生活實施了全面的控制,他無法結交自己想要的新朋友,也完全無法擁有自己的娛樂時間。只要能夠接近他,那麼他的母親就會輕易掉進我們的陷阱。這不難,你或許很高興知道,他是我們粉紅琴弦團的忠實粉絲。」
「可是,也難為了我們的團員了,要去幹這種噁心的皺皮橙女人。」弦撅起嘴,「得給他們發豐厚的獎金以作回報。」
此時,時針指向六點。天晴退出錄像帶,把電視頻道切換到中央新聞台。
新聞台的畫面正錄著政府大廳門口。幾個新執政黨的幹部被記者和攝影師滿滿地圍堵。現場聲音吵鬧,但三人都聽得清楚記者在問什麼:「請問你們對網路上流通的,趙女士被人渣滅殺團綁架花式性虐待的視頻有何看法?社會大眾對此抱著的態度,跟以往對於這種情色暴力的視頻的態度截然不同,他們覺得——這是你們活該。而且,針對現時一波又一波的國定做愛日的示威抗議,你們認為你們還能夠在這個國家毫無改變地執政多久呢?」
青雨聽到記者的話,噗哧一聲笑起來,這些記者不也抱持了自己的立場了嘛。
被記者團團包圍的幾個新執政黨骨幹,面露難色。
天晴得意地說道:「在我把視頻發上網之前,我首先把同樣的錄像帶寄到了政府,錄像帶上我用白紙寫了:人渣滅殺團祝福你,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真好玩。」弦笑著說。
場景切換到光明廣場——國家最大的廣場——示威民眾竟然塞滿了廣場可見的範圍,可見反對聲音浩大。
然後,新聞台連續播放個人的採訪鏡頭。
一個穿著白色外套的女人說:
「作為社會的一份子,我認為殺人當然絕對不行。後來有這個國定做愛日,我才痛苦地發現,原來凡事沒有『絕對』。既然有一天,所有人類都允許獸性大發,所有性罪行都允許合法存在,那就別怪我有一天決定站出來,支持粉紅琴弦團,支持所有的人渣滅殺團,支持以消滅人渣為動機的殺人合法存在。人渣滅殺萬歲!」
另一個胖子持相反意見:
「可是也有很多人因為這個日子而得利。你們是不知道,所有無法得到異性青睞的人,都在這一天,得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還沒說完,身旁一個銀髮的老者一巴掌甩了過去,中氣十足地吼道:
「自己是個失敗者,就期盼社會給你這麼個性福利以作補償!?他們是窮還是性無能,才沒法自己用錢搞定自己的需求?所以你跟我說什麼例子哈,臭小子!要不要我老人家給你算算這個日子誕生以來,我們國家死了多少人?怕是要比那些得利的人多太多了!一個為了解決少子化問題的政策卻導致了異常高漲的犯罪率,可笑不可笑!還沒說完呢——」
老者快手按住欲要逃跑的胖子,一雙精神矍鑠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就算做愛日令那些小姑娘懷種了,難道她們不會自動打掉嗎?你倒是給我一個可信的理由,這個做愛日促進了它的根本目的,解決少子化!」
…………
「這老爺子好彪悍。」
弦兩手直撐在膝頭上,他轉頭望著青雨:「他生氣的表情,和說話風格,跟你有點像呢。」
「真是巧了……」青雨尷尬地聳聳肩,「這正是我家老頭子。」
此刻,電視再次切換場景,出現了幾個坐在白色長桌後的人。看到坐在正中間的黑髮年輕男子時,天晴輕輕啊了一聲。
「大家好。」黑髮男子說,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我正是被綁架的新執政黨趙議員的兒子。」
「今天我站出來,不是想要替母親求情。她所做的一切,我知道,都不可原諒。而且,我也必須跟大家承認,我也從來沒有滿意過我的母親。她的不近人情,我領會過,我也知道,這成為了她將己所不欲的痛苦加諸世人之上的可恥藉口。
但是此刻,她已經為自己所犯下的錯付出代價了,作為她的兒子,我也不打算就這個話題發表更多意見。實際上,經過這麼重大的事情變動,新執政黨面臨著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面,我今天站出來,就是為了宣佈——我要正式競選新執政黨的第一議員之位。
如果我有幸競選成功,我首先必定廢除國定做愛日這條無恥無德的法律。然後,我也很高興會如大家所願,豁免國定做愛日後興起的所有人渣滅殺團的罪行。我們沒有理由將這些解放無辜者的英雄送到監牢裡,用法律懲罰他們。」
順利講完這一段話,黑髮男子展露一笑。
下一刻,現場閃光燈發出的亮光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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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一切快可以迎來童話般美滿的結局了。」
關掉電視後,弦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的。但世界不會從此變回以前的模樣。發生了這種事情,這種悲傷的記憶不會在人類的共同心靈中消失掉,它會一直存在,不時發痛,折磨著想要展開新一頁的人。」天晴哀傷地說道。
青雨不知為何,覺得她話中有話。
「真可惜,我還想殺更多人的,那種感覺很爽快。不過,這樣就挺好的,起碼,琴就不用經常露出那種悲傷的表情。」弦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我去找琴了,拜拜。」
一陣沉默,客廳裡只剩下天晴和青雨。
「我有話想跟你說。」
天晴抬起眼,一雙美麗的杏眼熠熠發光。
青雨忽地有點緊張。
如果是說那種事情,他作為一個大男人,可不想讓女生作主動。
他搶先天晴開口:
「等事情完了之後,我們找個時間出去吃飯吧。」
天晴似乎嚇了一跳,張圓櫻桃小嘴望著他。隨後,她搖搖頭,露出一抹淡笑,青雨從沒看見過這麼悲傷的笑容。他很不安。
「對不起,事情結束後,我們應該沒機會一起出去吃飯了。」
「為什麼?」青雨喉頭乾澀得不行,他似乎隱約猜到對方接下去要說什麼。
「你救過我,我為此感激你。」
天晴的美眸認真地望進青雨的眼睛。
「因此我覺得很抱歉,也非常遺憾,在我認識你之前,在很久很久的之前,我已經做好決定了——國定做愛日被廢除的第一刻,我就會自殺。」
不。
「是我……是我救過你。」
「對,謝謝你。你記得吧,我跟你說過,我是個堅強的人,但我欺騙了你……其實我只是個頑固的人。」
「不,你不能死。」他不允許她死掉。
「當一切完了,你就可以不再承受這些東西,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但是傷疤會存在。」
天晴堅定地說道。
「有一些人,經歷了苦難,所以想要站起來,希望其他人能夠不經歷同樣的苦難。而當革命結束,他們的生命,也會隨之結束。」
「不……」
青雨艱難地退後一步。她瘋了。他拼命去拯救,而她鐵了心尋死,那他當初的拯救又有什麼意義?
「那個男生……很明顯,他愛他的姐姐,可是他從來沒有那個念頭。當秩序分崩離析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霸道地佔有她。」
天晴頓了頓,最後對青雨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
「你應該明白了吧。」
「我也愛你,青雨,你是一個堅強的人,你是我的英雄。我很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只可惜我無法留在你的生命裡,我無法陪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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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多麼黑暗的地方,依然會有光亮在角落苟延殘喘。
——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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