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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人閣內,曉夢拄在桌旁,一臉百無聊賴,整個晚上都沒客人,讓她閒的發慌。
淵然在臨摹字帖,曉夢就趴在桌邊看他臨摹了一晚上的字帖,看了一晚上的字帖再加上那有安定心神效果的沉香,她差點昏睡過去。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曉夢決定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她覺得自己要再坐下去身子就要鏽蝕了,她家的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維持同一個姿勢一個晚上。
在內室大冒險一輪過後,曉夢因為沒有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而感到失望透頂,正準備再蹭回淵然身邊等下班時,一不留神居然迎面撞上了書架,書架被撞擊,搖晃的幅度顯的有些大,由此可知曉夢剛才撞的有多大力,所幸架上的書籍並沒有掉下來,否則就不是撞傷這麼簡單了。
「喔X!好痛!
欸?這是什麼?」曉夢揉著腫起來的額頭,無意間在地上發現了一個樣式古璞的木盒,應該是因為剛才的撞擊掉下來的。
曉夢本想將木盒放回去,但撿起木盒時,盒內傳來的聲響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心裡明知道隨便打開人家的東西不是個禮貌的行為,但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手,將卡榫打開。
木盒內,一顆正方形的乳白色物體靜靜的躺在盒子正中央,拿出來一看還隱隱有些泛黃的痕跡,年代應該挺久遠了,奇怪的是這東西曉夢怎麼看都覺得像骰子,但一般的骰子六面都有點數,這顆卻沒有,它唯獨一面有個鮮紅如血的一點,其他面都是空白的。
「妳在做什麼?」曉夢看的正入神時,身後冷不防的傳來清冷的男聲,嚇的她一個激靈,差點把木盒給摔到地上,好險手腳反應夠好,在落地前給接住了,要不摔壞了東西又要罰抄古文了。
「先......先生!你走路怎麼都不發出聲音的,嚇死我了!」曉夢以誇張的姿勢不斷拍著自己的胸口,安撫著自己(自稱)幼小的心靈。
淵然臨摹字帖到一個階段後,他覺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筆打算休息一下,誰知一抬頭就看到他們的傻丫頭站在書架前,不知道看著什麼東西看到入迷了,連他靠近了都沒發覺。
「我走路有聲音,是妳看東西看的太入迷,沒有聽到而已,而且妳還活的很好。」面對著淵然難笑的幽默,曉夢只呵呵了兩聲以表示她的看法。
「妳手上拿著什麼?」淵然在看清了曉夢手中的東西後,表情忽然變的有些複雜,
「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動你的東西,是剛才我撞到書架的時候它自己掉下來的,我馬上放回去。」曉夢注意到了淵然的表情,緊張的連忙急著解釋,此刻她深深的體會到好奇心害死貓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現在她就是那隻被害死的貓,唉......抄不完的古文啊......
「無妨,曉夢妳想聽故事嗎?」複雜的神情僅在淵然的臉上停留一瞬,而後他又回復了往常那般清冷的模樣。
「好啊好啊!」淵然將曉夢手中的骰子放至書桌上,而曉夢則是一蹦一跳開心的回到書桌邊上,雙手托著下巴,眼裡盡是期待。
淵然回到位置上,也不急著說,而是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喝完之後才緩緩開口,
「妳知道這個是什麼嗎?」他拿起骰子,在手中把玩著。
「是骰子嗎?可是為什麼只有一面有點數?」
「這個叫玲瓏骰子,這一點是相思豆,只有一點代表的是唯一。
從前,有對青梅竹馬,因為家住的近,所以打從懂事以來,兩小無猜就常玩在一起。
女孩的年紀小,說話有些口齒不清,總是把要叫男孩的齊哥哥叫成七哥哥,男孩多次想糾正她卻總是徒勞無功,縱然無奈,男孩還是隨她去了,日子一久也就成了習慣。
而這喊七哥哥的習慣從女孩長成了女子都未曾改口,當初的口齒不清倒成了兩人之間親暱的證明。
有一年,男孩因為家裡的原因,必須出一趟遠門,歸期還是未知數,女孩本欲跟著男孩離開家鄉,但鑒於路程實在太遙遠,途中的危險又多,他也不忍心女孩跟著他吃盡苦頭,再加上女孩的父母不同意女孩離開家鄉,一向寵愛女孩、總是什麼事都順著女孩的男孩生平第一次拒絕了女孩。
男孩離開的那天,女孩在他們從小玩到大的相思樹下為男孩踐行,她將親手做的玲瓏骰子交給男孩,說那枚骰子飽含了她對男孩的愛意,希望這枚骰子能代替她陪伴在男孩身邊,不管兩人相距再遠,男孩都不要忘了她。
男孩接過骰子深受感動,立馬對天起誓說他定不辜負女孩,他會在三年內盡快趕回來,等他回來他將為女孩鋪十里紅妝。
女孩聽到他的誓言笑了,男孩看傻了,那一刻向來飽讀詩書的他居然找不到一句詞語來形容女孩的美。
後來男孩離開了,踏上那未知的旅途,」
「後來男孩是不是在外面成了家,忘了女孩?」
「不。」
「還是他被騙光了錢,變成乞丐再也沒有回來?」
「也沒有。」
「還是......還是......」
淵然喝了一口茶,說了未完的後續,
「男孩遵守諾言回來了,真為女孩鋪了十里紅妝,從此他們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啊~?好無聊的結局。」曉夢對這結局下了了無新意的評語。
「欸?我的下班時間到了,那我走啦~掰掰~」下完評語發現下班時間到了,曉夢開心的拎著手提袋就離開了異人閣。
「無聊嗎......?哈......」看著曉夢離去的背影,輕啜一口茶,淵然笑的有些落寞。
「吱呀—」內室的門被推開,蕭遙走了進來。
「我聽到的可不是這麼無聊的結局。」她笑道。
淵然瞄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如果可以,我多希望結局就是這麼無聊。」
「你不覺得梁祝般的愛情也很淒美嗎?」走至淵然身旁,蕭遙坐在了曉夢的位置,給自己倒了盞茶。
「淒美的故事可以流傳千古,但如果讓世人選擇,恐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這種無聊卻平淡的愛情吧!」淵然表情淡染,使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怎麼?還想再聽一次故事?」看著身旁的蕭遙,他開口道。
「你若願說我倒也樂意當你的聽眾。」蕭瑤回以笑容說。
淵然看著手中的玲瓏骰子,說了個不同版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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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離開後頭一、兩年還會派人稍書信來,讓女孩知道他的消息,後來三年、四年過去了,男孩卻突然失去了音訊,女孩不斷寫信托人帶去男孩曾出現過的地方,也托人四處打聽男孩的下落,但卻始終徒勞無功。
歲月如梭,五年、六年一晃眼的就過去了,女孩的年紀也早已過了所謂的二八年華,她的父母著急著要將她嫁出去,不然就真成了親朋好友及鄰居口中的老姑婆了,但女孩堅絕要等男孩回來,雖然街坊鄰居都在謠傳男孩已經在外面娶老婆了,肯定忘了女孩,就只有她自己這麼死心眼的守著一句不知道會不會成真的誓言。
起初女孩的父母還是很尊重女孩的決定,但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女孩的年紀也越來越大,再不找人家就真嫁不出去了,她的父母不願淪為他人笑柄,瞞著女孩偷偷為她訂了一門親事,一直到對方來迎親那天女孩才知道自己被父母騙了,氣的要去找父母理論,但卻只換的父親的一句「花轎都到門口了,妳心甘情願得上去,不甘願也得給我上去,否則我沒妳這女兒。」
女孩絕望了,她乖乖的讓隔壁來幫忙的大娘幫她梳妝打扮,大娘一邊替她梳頭髮還一邊勸她說:「姑娘家啊不要太死心眼,遇到好對象就嫁了唄,別說沒感情,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我們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出去的,到洞房前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長什麼樣子,還不是就這麼過了一輩子。」
「可是......他還沒回來......他還沒為我鋪十里紅妝......」女孩的聲音宛若蟲鳴,但還是被耳尖的大娘給收進耳裡,她拍拍女孩的肩嘆了口氣,便出去通知客廳的眾人女孩已經可以上花轎了。
但眾人許久卻不見新娘子出來,媒人婆怕耽誤了時辰,便主動提議要去新娘的閨房裡看一看,不料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眼前的一幕嚇的媒人婆連滾帶爬的爬出了閨房。
媒人婆的尖叫聲讓眾人覺得事情不對勁,紛紛進房查看,這才發現女孩身著鳳冠霞帔已上吊身亡。
原來大娘出去後,女孩已覺得生無可戀,她寧願為男孩等候一生,也不願意嫁給男孩以外的人,於是她穿戴好鳳冠霞帔,繫上紅綾,凳子一踢,從此遠離了這個阻止她追求自己幸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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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不是故意沒遵守承諾,三年前男孩眼見三年之約的期限將到,急著搭船回鄉要實現承諾,誰知船開到半路忽然狂風暴雨,船隻支撐不住這麼大的風雨,翻了。
男孩也在這場風雨中跌落水中,被水淹的失去意識,所幸後來被一戶打漁的好心人家救了,還請來大夫為他診治,不過大夫說他被水嗆的太久,醒過來的機率不高,但那戶人家並沒有放棄,因為他們相信男孩能在這場暴風雨中存活下來就是命不該絕,他會醒的。
幾年過去了,就在所有人都想放棄的時候,男孩真醒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家鄉找女孩,臨行前那戶人家將玲瓏骰子交還給他,說他被救起來的時候,手裡還緊緊的握著那枚骰子,他們還費了一番功夫才將他的手掌鬆開呢!
告別了救命恩人,男孩便馬不停蹄的趕回家鄉,只是這次在相思樹下等他的不是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倩影,而是一座墓碑,碑上寫的是女孩的名字,男孩徹底崩潰了。
有的人說女孩不孝,讓年邁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有的人佩服女孩守護愛情的勇氣,更多人覺得女孩傻,何必這樣死心眼,放眼天下比男孩好的男人比比皆是,何必為了一段沒保障的承諾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我也覺得女孩很傻,只要還活著一切都還有可能,何必這麼傻,斷送自己的性命呢?」
聽完故事,蕭瑤笑了笑說:「在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要遇見一個與自己兩心相悅的人是多幸運的事,女孩雖然失去了生命,但她守護愛情的勇氣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而男孩在生死關頭時居然還手握骰子,心繫女孩,這份真情也是難能可貴。
你說是嗎?」
淵然聽完沒有說話,只是回給蕭瑤一個微笑,「瑤兒妳先下去休息吧,我呆一會。」
「瑤兒告退,先生早些休息。」
待蕭瑤離去後,淵然拿著骰子走至窗邊,窗外的月亮格外的圓,皎潔的月光透進了雕花窗櫺斜斜的灑在玲瓏骰子上,
彷彿看見了故事中女孩的身影,美目流轉,巧笑倩兮,對著心愛的男孩說: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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