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並沒有什麼畫師要來,貝拉麗亞只是想找個藉口逃走。她雖然很喜歡薇薇安、庫拉跟莉雅娜她們,可是她們終究不用承擔自己需要承擔的壓力,而且有時,她們欣羨的眼光會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她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閒晃著,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這樣的景象,平常她可能會視若無睹,狀況好一些甚至會微笑著點頭致意,就像一個儀態良好的皇室淑女那般;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光是要忍住不露出厭煩的表情就耗費了所有心力。她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要盯著她看,不只是因為她是貝拉麗亞,是個美人、優等生、才女,更是奧國正統的公主、未來的女王。
貝拉麗亞從小就被以女王的身份來教導,要溫和有禮,但也要行事果斷;要善良助人,也要運用智慧判斷。她是別人家的小孩,是茶餘飯後的討論話題,是天上的星星。從來沒有人問過她想要什麼?想要成為什麼?而這一點也不公平。
貝拉麗亞穿過了庭園,經過了圖書館,一路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學校門口,正巧看見了她想找的人的身影。
「維洛(Vilo,萬事通之子)!」
有著一頭銀髮的少年正躺在草地上休息,準確地說是在觀察著天空,聽見貝拉麗亞的聲音,他撐起身體坐了起來並望向了貝拉麗亞。維洛有著一雙琥珀色的美麗眼眸,睫毛又密又長,活脫是個美男子。
「貝拉?怎麼了,妳這個時間不去讀書,不去培養禮儀,不去人際互動,怎麼想到來找我啦?」
維洛笑著說,表情天真無邪到彷彿他真的是這麼想的,但是只有貝拉麗亞才知道,他是在拿她尋樂子。
「你今天有騎車嗎?」
聽到車,維洛的眼神亮了起來,好像被關鍵字點燃一般跳了起來。和矮人父親不同,維洛有著既高又瘦的好身材,加上長期打球訓練出的結實肌肉,條件足以成為校內女生的夢中情人。然而。
「當然有啊!怎麼?妳對機車有興趣嗎?我知道,是不是很迷人,我自己買的是Darling 72款,雖然速度差了點,但是它優美的曲線在陽光照射及起步時的微風吹拂下,會隱約折射出躍動的光點。更不用說如果有魔法裝備了,你看過安裝淨化排氣管的車嗎?太驚豔了,我也……」
維洛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對機車的研究和喜好,眼神閃亮像是剛學得新事物的孩子一般。簡單地說,維洛就是個知識宅,而且是個怪胎,所有被他外表蒙蔽的少女們,都在交往一星期後受不了離開了,他也因此得到了可惜王子(Prince Regret )的稱號。
「等等,維洛,雖然我不介意聽你講這些,但是我是想請你載我一程,不知道你現在方不方便?」
「這個嘛……我想去兜兜風是沒什麼問題,那妳今天要去哪裡呢?天文館?魔法工藝品工廠?還是壁畫池塘?」
貝拉麗亞微微一笑,在整個奧國預校裡,就只有維洛足夠了解她,也只有維洛在對待她以及對待其他人時不會有所區別。
「去博物館。」
*
因為是平日下午,博物館內的遊客並不多,貝拉麗亞跟維洛兩人並肩走著,大美人和大帥哥的組合依然成為了焦點,但至少在這裡要比在學校好多了。
他們走到了擺放反派蠟像的蠟像展示區,各個有名的反派都栩栩如生地擺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神情及動作。邪惡皇后、賈方、虎克船長、黑帝斯……最後他們停在了梅琳菲森的蠟像,這個被奧國稱為最邪惡的反派的面前。
「黑魔女,梅琳菲森,因對奧蘿拉公主–也就是有名的睡美人–下了惡毒的詛咒,並試圖殺害菲利浦王子而惡名昭彰。傳聞她的黑魔法極為強大,連有名的三仙女都無法撤銷她的魔咒。目前她被監禁在島上,永久不得使用魔法,以此警惕世人絕對不要使壞,因為邪惡必敗,正義必勝 。」
貝拉麗亞輕聲地唸著蠟像旁的解釋,唸完後又盯著梅琳菲森的臉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維洛,你說,這樣邪惡至極的女巫,也會有孩子嗎?」
貝拉麗亞轉過身去看維洛,但他只是聳聳肩,並看著邪惡皇后的蠟像。
「少來了,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嗎?你可是全奧國預校『最』聰明的人呢,就別賣關子了。」
維洛顯然非常滿意這個奉承,因為他立刻滔滔不絕地說道:
「是的,據我所知,這些壞人、反派們,都有自己的孩子了,梅琳菲森有一個女兒叫做小莫(Mal),聽說和她年輕時長得很像。」
「那麼壞人的後代,也像他們的父母一樣,充滿邪惡的意念嗎?」
「這妳真的問倒我了,貝拉。基本上我們剛出生並不能分辨什麼是善,什麼是惡,我們是追尋著父母的腳步前進,直到我們有足夠的能力去思考並構築自己的人格。」
「意思是,即使是反派的孩子,也可能成為好人嗎?」
「這也很難說,要看環境而定。也許這些反派的孩子真的有善良的本質,但是在壞人的教育以及島上惡劣的成長環境中,我不認為他們有辦法成為好人。不像我們,我們要比他們幸運得多。」
「因為我們的環境好?」
「不,因為我們是好人的後代。」
最後一句話,維洛用非常沉重的語氣說出。貝拉麗亞明白他話裡的含義,事實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那種被宿命綁架的無力感,以及無法自由選擇成為什麼樣的人的悲傷。他們就這樣看著壞人們的蠟像,直到天色昏暗。
ns 15.158.61.8da2